姜栀枝一夜好梦。
她趴在床上醒了会神,又像往常一样洗漱,下楼。
刚下了楼梯,就见穿着铁锈红潮牌短袖的席靳趴在沙发扶手,领口处的双层项链交错撞击,过分修长的手指抬起,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狗。
商秀兰女士也抬头:“醒了乖乖,去洗手,妈妈今天煲了你爱喝的海鲜粥。”
姜栀枝“嗯”了一声,还没忘在经过席靳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微微犯贱的踢了他一下,
“干嘛小席,见到我也不打招呼!”
席靳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奇怪。
“没礼貌。”
姜栀枝锐评。
“这孩子——”
商秀兰连忙打断她:“又欺负人家小靳,人家一大早就来了,听说你没醒,在这里等着你都快两个钟头了。”
“你倒好,见到人家就欺负他。”
“这是欺负吗?”
穿着蕾丝睡裙的少女眼睛圆圆,一脸难以置信:
“席靳,你在这里等着我呢?你是不是等了我两个小时,就是为了背刺我,让我挨妈妈训!”
一直没说话的席靳又抬起眼睛看了她两眼,表情有些别扭,但还是为她澄清:
“没有,伯母,她没欺负我。”
想着曾经对方的谬论,席靳无端觉得耳朵有些红,轻声道:
“她这是疼我呢。”
姜栀枝“嘶”了一声,抖落满地鸡皮疙瘩:
“犯什么病?好吓人……”
“走了走了走了……”
她火速往厨房的方向赶,席靳看了她一眼,狗也不遛了,又火速追上。
正在喝茶的姜母笑着摇了摇头。
旋转楼梯上传来声音,她一回头,眼底有些诧异:
“言言?”
言言这孩子勤奋用功,一边兼顾着学业,一边还要在公司里帮衬着,他很少懒惰,更别提这个时间才醒。
“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商秀兰女士连忙起身,去摸他的脑袋。
陆斯言垂着眼睛没说话,他皮肤白,连没睡好时的黑眼圈都比别人清晰,看起来精神不是很足,只是小声叫了句“妈妈”。
“是不是最近累着了?都怪你爸,你才多大的人,开学才刚刚上大二,19岁的年纪,他就把你当公司的那些成年人使唤了。”
“外人毕竟不放心,我也想为爸爸妈妈分忧。而且新的生产线也是我的提议,我应该盯着的。”
陆斯言本来就清瘦一些,嗓音有些哑,顶着一张精神不太足的脸,看起来似乎整夜都没有睡好。
这副样子越发可怜,商秀兰女士连忙打发他去餐厅,又念叨着为他炖个补气血的汤。
陆斯言没有讲话,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浮现出晦暗神色。
从深夜到天明,将近10个小时的时间。
纷乱错综的思绪在他脑海中纠缠结网,偏偏全都是肮脏不堪的想法。
他耻于他的犹豫和动摇,更在天光大亮的那个瞬间蒙上了浓浓的羞愧。
养父重视他,养母疼爱他。
他得到了最好的教导,拥有了幸福的家庭,姜家的大厦为他遮蔽风雨,让他不用在漏风的房子里瑟瑟发抖,不用举着冻疮过后又疼又痒的手打猪草,不用被丢石头骂野种,不会被欺负……
曾在很多个生日里,在被家人和爱包围的瞬间,他也在许愿一辈子守护好父母妹妹,守护好这个家。
可是在那个漫长到似乎没有边际的夜里,他却一寸寸下坠沦陷,纵容自己弥生出千万条与她厮守的想法。
这是不应该的。
这是罪恶的。
他不该对他亲手照料,对他疼爱的养妹,有如此不堪的念头。
他不该在得到了养父养母的那么多疼爱之后,生出引诱他们唯一的女儿的念头。
某种罪恶感像是横生的荆棘,在无处不在的阳光中绞紧了他,深深扎入那种可以洞穿他的羞恶和耻辱。
餐厅里传来笑声,陆斯言眼皮猛然抬起,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阳光明媚,他的肮脏却无所遁形。
整夜整夜的沉沦中,他甚至不敢用这副模样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他甚至不敢看见她的表情。
“妈,公司那边还有个会,我不在家里吃饭了。”
陆斯言脚步声猛然停住,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平稳地将这句话说完。
“那我给你打包一点,你路上吃,外面的饭不干净。”
女人的身影消失,陆斯言依旧静静的站在门外。
餐厅里传来笑声,他们俩在一起似乎永远那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