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挺严谨。
我霍然起身,抓着拖鞋指着他道:“刘振华!从小到大我因为学习的事儿说过你吗?拿别人成绩臊过你还是逼你上过补习班,怎么现在连句实话都没了?”我是真生气了。
刘振华喃喃道:“还不是因为我成绩一直还凑合吗?”
“你说什么?”
“那您说您怎么才能相信?”
“15乘以16是多少?”
“240。”他随口说道。
我拿手机按了一下还真是,不禁有点懵。
“那你再给我算19乘以235。”第一题我承认我是大意了,这种两位乘两位的数学题好像是有什么秘诀吧,甚至稍微留意一下做过的题答案都能记住,我就不信这次这么乖张的两位乘三位他也能张口就来。
刘振华无奈道:“爸我是超级AI不是计算器……”
“算!”我喝道。
“四四六五。”
再按,又对。我怒极反笑:“小王八蛋为了忽悠我还偷偷学了速算?”我高举拖鞋,精确制导中,刘振华在椅子里左躲右闪做假动作,见老父亲岿然不动,忽然俯身抱起个扫地机器人当盾牌:“爸你听我解释。”
“啪!”拖鞋击中扫地机器人,一起摔在地上,然后“哐”的一声,扫地机器人外圈的罩子掉了下来,大概是落地误触了开关,它两个三足爪无力地翻转了几下,发出单调的声音:“电力不足,请充电。电力不足,请充电。”随即彻底灭灯,一动不动了。
屋里剩我和刘振华对峙,说实话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这时阳台上忽然传来巨大的“呼通呼通”声,像是有五十个胖子在一起蹦楼板。
“一会再和你算账!”我跳着拐棒找到拖鞋,快速来到阳台,伸双手使劲按住了洗衣机——买这个洗衣机的时候因为想省几百块钱所以选择了下排水,结果老房子的下水口是一截高出地面的管子,只能用一个三合板组成的箱子垫在它下面让它排水,新的问题就是它甩干的时候会在这个不平且中空的箱子上蹦跶,要是不管随时有蹦下来的可能,必须得派专人按住。
按了一会洗衣机我心气平和了不少,今天这事我其实没当多大个事儿,我只是需要他给我一个说法,要么你就承认自己控分了,就为了好玩,这也是个话,要么你干脆死不认,我也能接受,起码下次不敢了就成,扯一大堆游戏设定说自己是未来的AI,这就是干脆不想配合。这要是他真心话那他就是病了,神经病院有急诊吗?思来想去三个字忽然在我脑子里出现,基本能概括这个年纪孩子的一切问题:叛逆期。
洗衣机一曲舞毕,我把校服晾好,发现刘振华正在他屋里摆弄扫地机器人,我叹了口气道:“那个别管了,写完作业早点睡吧。”顿了顿我又说,“今天的事你好好想一想,希望你明天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刘振华哦了一声,不大会工夫关了灯,趁机连澡也不用洗了。
我躺在床上忧心了一会,然后自然而然地打开短视频,何以解忧,唯有看人修马掌、洗地毯、翻新刀,当然还有身材火辣的小姐姐跳舞。
第二天闹钟一响我也醒了,刘振华起床窸窸窣窣地洗漱、吃早点,我迷迷糊糊地想睡个回笼觉,发现刘振华站在我门口,小声道:“爸,能给我点钱吗?”
我莫名地心一软,痛快地说:“需要多少自己拿。”我因为经常接待不会用手机付款的老年人,所以裤兜里有各种面值的钞票。
刘振华拿了钱,又道:“昨天我和您说的话您能别告诉任何人吗?”
“你也知道丢人啊?”
“请您先答应我。”
我挥手道:“行了。”
刘振华走了。
我一阵好笑,到底是个孩子,要钱只是他求和的借口,这件事大概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