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张有些微妙的面孔,与苌濯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同是柔和精致的线条。但仔细看去,仿佛又不尽相同。微微抿起的嘴唇,因为意识不清而茫然的眼睛,微蹙的眉头,殉节者的神情……那张清冷又优美的脸上,带着点古典风味的殉道者审美。
他静静地躺着,像是垂死水鸟一样看着她,朦胧的眼神中仿佛有几点一见钟情的慕艾,随即又认出她是谁一样转为讶异和痛苦。
嬴寒山沉默地看他脸上表情丝滑地转了几个八度,然后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
“人没死就带走吧,灌两碗姜汤好好躺着,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躺在毯子里的清冷傲骨美人就这么被水灵灵地抬走了,嬴寒山用力用指关节搓了搓眉头。
“谁家上吊脖子上就这么一点印子啊!我刮痧都比这个重!”
皇宫里的话剧不那么精彩,但该看还是得看完。
金吾卫已经被全部遣散,和裴家有关系的尽数关押,其余世家安排在缇骑营中的孩子们暂且留在营中,等待安排的同时也充作人质。
他们身上还穿着艳色的官服,日光下光色耀人,衬得粉面而乌发的少年人们带着股生气勃勃的妩媚。他们小声地和相熟的人说着话,有些忐忑,但并不十分害怕。
“那位殿下总不至于处死我们,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啊。”有人悄悄地说。
“我阿耶派人递了话进来,说我们不久就被放出去,要我们谨言慎行就好。”有人悄悄地回。
家里人能带话的不止那一位,家里人带的话也不尽相同,有让孩子谨言慎行的,也有暗暗提点的。
那位殿下离登基不远了,她身边除了那位貌美的苌姓军师祭酒,可再没有其他爱幸的人。我家孩子怎么就不能说是端正美貌呢?又怎么不能引她多看两眼呢?
于是在一群默不作声的年轻缇骑里,就有几个站得格外直,眼睛格外亮的。
嬴寒山充分发挥她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的优点,一视同仁地忽略掉了积极分子和不积极分子,当她象征性地安抚完了这群年轻人,预备去与接受军备的海石花汇合时,站在队末的一个少年人让她稍微停了两步。
那个少年人低着头,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太感兴趣,他一身丹黄官衣,腰上却有一枚水蓝的穗子。意识到嬴寒山看向他,他屈一膝对她跪下。
“参见殿下,臣……”
“行了,”嬴寒山说,“你回家吧。”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嬴寒山就知道了这个可能刚刚及冠的年轻缇骑是在模仿谁。
他有些迷惑地抬起头,却没看到嬴寒山的表情。她已经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