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还有油,把油在锅里热一热,加一些晒干了的菜下去,煎出香味之后唰地倒水,加炒面和肝粉,金黄色的油花就咕噜咕噜地冒上来,被北风带得直扑城墙。
墙上把手缩在袖子里抱着枪杆的年轻守军就忍不下去了。
“这群远江貉子!”他骂,“待到殿下休整完备,必要剥了他们的皮下锅煮汤!”
站在他身边老一些的那个就叹气,一边叹气一遍捂了他的嘴。
“小声些,”他说,“喝进去这么多北风,不怕闹了病么!”
那年轻人皱着眉,很不服气地看他,老兵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昨天这个孩子还不站在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被换上了城墙来。
……因为昨天站在这里的人已经倒下了。
勇武和赴死的决心可以抵挡一时的寒冷,却无法抵挡疫病的手。跟随着第五靖的擎云营在穿着湿衣冒雪抵达州城之后,病倒了小一半。
风寒,痢疾,高烧,不祥的阴云笼罩在这支败军上。
病人需要温度,那就烧炭点火,但城中的燃料不足以供应这么多伤病者,就只能把人尽可能地挪进大帐篷里。几十个人分享一份炭火,又为了保持帐内温度,即使是医官也不敢时时通风。
于是这闷热,腐臭的帐篷就成为死的温床,受伤者死于感染,患病者日渐虚弱。
秦昼这两天也染了风寒。
他身体底子好,又侥幸没带新水囊,是以没有穿着冰一路冒风。
然而毕竟年纪已经不轻,加上这几日都在军中安抚士兵,自己也着了道。好在情况不重,又加上他到底还是能独自有一个帐篷,一份炭火的,躺了一两日也就勉强爬起来了。
第五靖召他时,他刚刚从营中回来,只来得及用艾草熏了一遍身上。
王上看起来很平静。
他脸上没有什么忧虑和虚弱的神色,除去眼神有些疲惫。和他说话的声音一如往常一样镇定洪亮,于是秦昼那颗有些不安的心稳定下来。
“秦昼,我有要事交给你。”第五靖说。
“战事不利,今冬或要胶着一阵,夫人与阿栩尚在府中,我去时除府兵外,并未留足够的人手保护。兵行诡道,我不敢将家小的安好寄托于敌军身上,故而点你突围,回防后方,你可有异议?”
异议自然是没有的,秦昼抱拳应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殿下,此等重任秦昼必不负所托……可,为何不是钟副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