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夹!撒些盐上去!”有人哄笑。
巴思巴图不理他们,也没人过来拉住他不要他乱跑。夏日白日里热得很,要是不趁着现在把马处理好,再到第二天就有多半的肉不能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谁也顾不上管他。他蹿了半晌,终于在帐篷后面找到了人。
“兄兄?”
正在把马皮浸泡在水里的青年抬起头来。
这张脸和巴思巴图有四五分相像,因为青春期已经走向尾声,所以显现出了一些不同于少年的棱角。
他眼窝很深,眉弓和鼻梁都是典型的天孤人特征,却有一头打卷的长发和线条很柔和的眼睛。
天孤人的眼睛不全都是黑色或者琥珀色,他就是个例子,虹膜泛着浅浅的绿,当他抬头看向天时,那双眼睛就有松石一样奇特的色调。
青年一侧的长发结成细辫,发尾系上了彩色的绳子,挂在绳子上的青金石小坠随着这个抬头的动作叮叮当当地撞在一起。
“她答应了!”巴思巴图说,“我告诉那位客人你想要见她,她点头了!”
青年微笑起来,眼睛里的潭水也轻轻晃动。
“她说什么了?”
“呃……”
巴思巴图抓了抓头发。
从战场回来之后,他向自己的兄弟吹嘘今天见到了一位女武神,在蒙多部的军阵中杀了好几个来回,只是因为他们挡了她的道。谁知道说完之后自己的哥哥非得要见一见她,他只能硬着头皮去问客人。
巴思巴图的汉话水平没有那么好,紧张起来说得更是颠三倒四,好不容易连指带比划地说完了,那位客人明显还是一头雾水。但不管怎样,她点头了。
“她说……呃,她很愿意见你!”
反正点头就不是不愿意吧。
看着自家兄弟的脸,巴思巴图有点心虚地想。
战士们不必收拾皮子,清理肉食。她们脱掉身上的皮甲,换上颜色鲜艳的毛织短衫,在已经开始逐渐浓郁的夜色下为彼此倒酒。金色的火焰映照着她们的面孔,在那些黑亮的眼瞳中绽放出一个个小小的火旋。
有人开始唱起歌来,用乌兰古部特有的方言,她唱的是某位图卢带领骑兵们驱赶野兽的故事,拖得悠长的尾音很快迎来了身边同伴的迎合。
一段唱完,她们站起身来,端起酒去迎接客人。
那枚狼牙信物还挂在嬴寒山胸前,但旁边多了不少装饰。小块的碎金和松石交错搭配,用细麻和彩绳拧成的线串好作为项链挂在她脖子上。
原先拟态成胡服的弱水衣外被披了一件轻柔的外袍,袍子上的花纹有些像是汉地的连珠纹,但比连珠更加丰富绚丽。
战士们双手捧着酒碗,一个人一个人对嬴寒山敬过去,酒比在臧州和沉州能喝到的浊甜酒更醇也更烈,当她喝到第五碗时,姑娘们开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