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兵马司指挥使的嫡子,死了。
这位公子,顽劣之名,比之魏腾、王麟,有过之而无不及。
接连两起命案发生后,他家里人看得极严,将他锁在院子里,一步也不许他离开。
可这恶少顽劣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拘束。
他竟趁着夜色,买通了几名心腹,打晕了看守的家丁,偷偷翻墙溜了出去,直奔相熟的勾栏。
结果,这一去,便再也没能回来。
他的尸体,在一个肮脏的马厩里被发现。
他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枚花了一千两银子,从灵光寺住持手中求来的,开了光的金佛牌。
甚至就在前一天,他家里还花了三千两,请了大佛寺的首座,亲自登门,为他做了一场盛大的驱邪法事。
可他,还是死了。
消息传开,整个晋州城,彻底炸了锅。
愤怒的指挥使夫人,披头散发的带着家丁,直接冲进了灵光寺,当着满寺香客的面,将那住持的僧袍都给撕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骗子!你们这群骗子!”
“收了我们家几千两银子,说好的能保平安呢?我儿还是死了!你们还我儿的命来!”
那些同样花了重金求取庇佑的富户们,一听这话,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是啊!
花了这么多钱,请了这么多高僧,结果人还是照死不误!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和尚,根本就没用!
他们都是骗子!
恐惧,瞬间转化为了滔天的愤怒。
“退钱!”
“把我们的香火钱还回来!”
曾经高高在上,受尽万民追捧的僧人们,此刻成了过街老鼠。
愤怒的信徒们,将两座寺庙围得水泄不通,石块、烂菜叶、臭鸡蛋,如同雨点般,朝着那金碧辉煌的寺庙砸去。
往日里宝相庄严的僧人,此刻抱着头,被砸得狼狈不堪,躲在寺中,连门都不敢出。
晋州城,乱成了一锅粥。
守备府,大堂。
魏雄端坐于主位,静静的听着手下汇报城中的乱象。
他将手中那份记录着又一起毫无头绪命案的卷宗,重重拍在桌上。
脸上,却出奇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来了。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在大堂中回荡。
“即刻起,封锁灵光寺、大佛寺!寺中所有僧人,无论职位高低,一律不得出入寺门!”
“本官要亲自带人,挨个审问!”
一名亲兵统领闻言,面露难色。
“大人,这……这于理不合啊。佛门地位尊崇,我等没有兵部的调令,擅自封锁大寺,恐怕……”
“本官怀疑。”
魏雄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那名亲兵。
“这些所谓的厉鬼索命,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怪作祟!”
“而是这群妖僧,在装神弄鬼,谋财害命!”
“他们先是散布谣言,制造恐慌,再以驱邪避凶为名,大肆敛财!如今事情败露,便杀人灭口!”
“此等行径,与谋逆何异!”
“本官身为晋州守备,有护佑一方,清剿妖邪之责!此事,不必上报,本官一力承担!”
“是!”
亲兵统领被他这番话中的杀气所慑,再不敢有丝毫异议,立刻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魏雄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城中那两座被富户豪绅,群起而攻之的寺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京师的那位陛下,想要打压佛门的心思,早已是路人皆知。
他魏雄,不过是顺势而为,借此难得的机会,从犯了众怒的佛门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大块肉来。
去填补日渐亏空的国库,一解陛下的燃眉之急。
自己,也将因此,得到陛下的青睐。
至于儿子……
魏雄的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悲恸,但很快,便被更深的野心所取代。
人死,不能复生。
腾儿,你安心的去吧。
待为父凭此功劳,调任京师,位列中枢之后,定为你寻一处风水宝地,将你风光大葬。
你的死,不会白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