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睡不好?”田柳说:“别管村里头那些碎嘴子胡乱叭叭,你可是拜了天地的真夫郎,幸好没让我瞧见那假的,不然我准帮你骂他!再给他下毒泼粪,叫他再不敢回来。”
青木儿又是无奈又是感动地看着他,小声说:“他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谅他也不敢回来!”田柳说。
青木儿笑着应了一声。
这时,坐在堂屋里的林云桦走了出来,田柳余光瞟到,立马起身过去:“你出来做什么?回去坐着,仔细腿又疼了。”
年三十那天就因为要去送卤鸭,来回走得多了,林云桦许久不疼的腿又有些难受,田柳给他按了好久才好一点,这两日在家,能让林云桦躺着,他绝不许林云桦坐着。
能坐着,绝不给他站着,要不是来赵家拜年,这会儿林云桦都只能在躺椅上烤火盆看书。
“不疼。”林云桦笑了一下,温声道:“烤红薯香,给你拿一个。”
“我来我来,你回去坐着。”田柳让林云桦坐回去,然后拿了两个烤红薯出去,本想分青木儿一个,谁知他手中已有了一个。
堂屋里的周竹和赵有德见惯了田柳照顾林云桦,倒没觉得有什么,村里人都说田柳买的相公是个累赘,要靠田柳养,还要靠田柳照顾,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小两口日子感情好。
林云桦如今在镇上医馆做大夫,每个月月钱不少,田柳自己开了铺子,生意红火,日子越过越好。
买来的相公又如何呢,人好便是什么都好。
年初三,青木儿天不亮便醒了,他一睁眼,便打算起身去忙活儿早饭,刚一坐起,身旁一只手捞过来,拦住了他。
“不用起这样早。”赵炎的声音哑着,听起来还没完全清醒。
青木儿拉了一下他的手,没拉动,忙说:“你睡吧,我去做早饭。”
赵炎没吭声,手一用力,把青木儿拉下来,被子一拉盖上了:“你歇着,我去做。”
“不用,我——”
“木儿。”
赵炎打断了他,伸手摸了摸青木儿眼下的乌青,小夫郎这几日夜里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算睡着了也睡不安宁,夜里时不时惊醒。
他心里清楚是因为小夫郎一直担心爹和阿爹无法接受他,对此爹和阿爹也需要时间想清楚,这不是一日就能解决的事情,可看着小夫郎日渐乌青的双眼,着实心疼。
他心想,还得找爹和阿爹聊一聊,兴许能让他们快些想通,这样小夫郎也不用担心得睡不着觉。
赵炎说:“你在家里,不是来干活儿的,夜里睡不好,白日就多歇会儿,没人会怪你,也没人会觉得你偷懒。”
“我不是……”青木儿垂下眼帘,低声说:“我只想,有点事儿做。”
赵炎沉默片刻,抱着他坐起来,说:“那我同你一起。”
青木儿看了他一眼,跨到赵炎身上,伸手揽住了赵炎的脖子。
他睡不着,赵炎也同样难以安寝,每次他刚惊醒,赵炎就把他抱着哄,他有时都怀疑赵炎压根没睡,就躺在他旁边时时看着他。
“阿炎。”
“嗯?”
青木儿蹭了蹭赵炎冒了胡渣的脸颊,有些刺痒:“再叫一声儿吧。”
赵炎双手揽紧小夫郎,轻声喊:“木儿。”
青木儿含着泪轻轻笑开:“嗯。”
周竹起来时,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动静,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青木儿,从窗子往外一看,果然是青木儿,还有赵炎,两人在弄炭火盆。
烧了一夜的火盆,积攒了很多灰,这些灰撒进菜地里做肥料,用处大,得收好。
三个火盆,两人一人弄一个。
赵炎不小心弄脏了袖口,青木儿连忙放下手里的铲子,帮他拍了拍灰,卷起袖口,卷完之后,还要拍一拍压实了,压完之后,抬头冲赵炎笑了一下。
赵炎趁机香了一口,惹得青木儿给他手臂拍了一巴掌。
拍完之后,两人挨着黏着笑作一团。
周竹透过窗子无声看了一会儿,转身穿衣裳去了。
等他从房里出来,小院的两人都不在,他刚想走去灶房,只见青木儿端着热馒头从灶房出来。
青木儿端着馒头出来便看到了周竹,他刚要喊人,谁料一个踉跄,手上的馒头没端稳,掉了两个。
白白的馒头滚到地上,沾满了灰。
青木儿一惊,刚要弯腰捡起,结果剩下的馒头也滚了下去。
他这几日本就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现下当着阿爹的面儿把馒头弄脏了,顿时脸色都白了。
这点小事儿都没做好,还怎么让爹爹阿爹接受他?
青木儿不敢看周竹,着急忙慌地捡馒头。
他顾不上馒头烫手,只想快些把馒头捡回来。
刚捡了一个,只听阿爹喊了他一声:“木儿。”
青木儿僵住,他似乎幻听了什么,愣愣地抬起头,无措地看着周竹。
周竹心口一酸,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