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你去吧。”
青木儿记得竹林的位置,但竹林大,他也不知赵炎去了哪一处砍竹子,只好往竹林深处找,没走多久,便听到了砍竹子的声音,在幽静的竹林里很是清晰。
他顺着声响找去,果然看到了正在砍竹子的赵炎。
赵炎面无表情地挥刀,三刀砍断一根竹子,他的脚边已经砍了三根了。
他兀自砍着,听到有竹叶破裂的声音,便知有人来了,抬起头,就看到扶着竹子的小夫郎,他下意识直起身,把砍刀背到了身后。
小夫郎惊恐发颤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久久不能散去。
他出来砍竹子,本就有点躲避的意思,此时见了人,有些无措,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细瞧才知他的下颌绷得死紧。
青木儿确实是害怕的,特别是看到赵炎凌乱翘卷的黑发披散着,一脸阴沉,硕大的拳头几拳下去,打得老赵家毫无还手之力,让他在那一刻,深刻意识到了,发了狂的赵炎是何等暴戾凶狠。
那一瞬间,他确实起了逃跑的念头。
他无法想象这拳头落在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命活。
可当赵炎从他身边走过,平静沉稳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时,他又冷静了。
赵炎打赵玉才,打老赵家,事出有因,而他只要小心谨慎些,清倌的身份不会暴露,这拳头也就不会落在他身上。
青木儿松开竹子,慢慢走过去,轻声说:“阿爹找你回家呢。”
小夫郎脸上已没有惊悚之色,还来寻他,这让赵炎绷紧的下颌松了点劲儿。
“好,我再砍一根就回去。”
“我去找藤蔓。”青木儿说。
砍好的四根竹子得用藤蔓绑在一起才好扛下山,青木儿去找了几根藤蔓回来,还顺便摘了不少野草,赵炎把四根竹子绑好,然后拎起中间的藤蔓,用力一甩,甩到了肩上。
他一人肩扛四根长竹,脚步却不见沉重。
青木儿走在赵炎侧后方,忍不住感叹这真是他见过的力气最大的汉子了,他几次暗暗打量,目光移到赵炎鼓起的肌肉上,微微一愣。
五道暗红色的伤痕,挂在古铜色的手臂上,第一眼并不算明显,近了才发现,伤痕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血痂。
看赵炎没所谓的样子,这几道血痕对他而言压根不是事儿。
赵炎没听到青木儿的脚步声,微侧了一下头:“怎么了?”
“没。”青木儿收回目光,跟上赵炎下了山。
赵家小院。
周竹把早上抢来的猪肉配着蒜炒了,闻着锅里的香气,他内心些许忐忑,然后喜滋滋地又炒了一盘野苋菜,剩下那些腊肉腊鸡都被他挂在柴房的房梁上了。
家里第一次有这么多肉,周竹一下子还真有点不敢置信,总觉得是在做梦。
这么多肉,这么多鸡鸭鹅,吃到过年都吃不完呢……
周竹正恍惚着,竹子的落地声惊醒了他,他用襜衣擦了擦手,连忙走出柴房。
赵炎正站在水缸旁洗手,青木儿把摘来的野草拿去后院喂鸡鸭鹅。
周竹走过去,又擦了一下手,说:“阿炎,你今天这么一抢,老赵家那边不会甘心,以后,怕是要结仇了。”
他对当年赵有德被打之事落下不小的阴影,现在偶尔做梦还会惊醒,听到纪云说赵炎拎着赵玉才去了老赵家,那一瞬间他腿都软了。
生怕一去到老赵家,又是一个血人被抬出。
然而去了发现被打的是老赵家的几个汉子,他惊叹自家儿子的厉害,又担心惹怒了老赵家,以后家里不得安宁。
赵炎说:“阿爹不用担心,这几日那边乱得很,不会来找麻烦。”
“这往后呢?”周竹皱起眉:“日后他们缓过劲,定要寻仇。”
“往后,他们也不敢找。”赵炎捋干手上的水,说:“阿爹,那都是咱们家的东西,即便是村长来了,我也如是说。”
他不怕他们找,就怕他们不找,正巧家里东西少。
周竹心里有点不安,但现下情况已是如此,无法改变,叹多少声都无法挽回,就算把东西送回去,想必老赵家的人也不会对他们有好脸色,更何况,这么多年,老赵家何时对他们有过好脸色?
大儿子这么一拳打过去,他心里憋了多年的气,都通了不少。
这么一想,周竹心里那点不安统统散去,只剩痛快。
“阿爹,这里还有三十两,也是从那边拿的。”赵炎把三锭银子掏出来给周竹。
周竹惊得手都抖了,鸡鸭鹅猪肉还有大米就算了,没想到还有钱,还是三十两!
周竹懵了。
这银子,是真的烫手。
“不过爹心里头怕是不好受。”赵炎说。
周竹叹了叹气:“你爹心里头,这么多年,就没有好受过。”
晚上赵有德刚回到村口就听闻了此事,他着急忙慌地赶回家,生怕家里有什么意外,一回来发现家里在等他吃饭呢。
他这闷汉子也不会说什么话,只来回一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