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微微挑眉，他盯着福安低垂的头颅，“去城里做什么？”
明明是疑问，但福安却没有从蛇神大人的语气之中听出丝毫的疑问。
福安猛地吸了一口气，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半分。
“请……请匠人！”
福安嗓音颤抖。
“花老板说……不能让……蛇神大人屈尊居住在这等……这等破败之地！”
不等赫连开口说话，福安立即开口喊道：“大人！大人息怒！花老板绝……绝无怠慢之心！她……她是一心想要修缮好客栈，不敢有丝毫污秽玷污了大人神驾啊！”
“抬起头。”
赫连淡淡地说道。
福安浑身一颤，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仍然不敢直视赫连。
“看着我。”
赫连紧接着命令道。
福安咽了咽口水，紧张写在了他的脸上，他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目光一寸寸地划过蛇神大人的腰、胸口、锁骨、喉结、下巴、鼻梁……
福安黑亮的瞳孔与赫连的金瞳相撞。
福安一愣，他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他仿佛看到了永恒。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是永恒。
只是固执地认为，时间停滞在了蛇神大人的眼中。
福安忍不住想到，蛇神大人既然是神，寿数定然无尽，那么蛇神大人会为漫长的生命感到孤寂吗？
赫连微微皱眉，他身上的毛发都是青色的，淡青色的眉毛在微蹙起来的时候，像极了连绵起伏的群山。
他盯着福安的眼睛，福安的眼睛可真不像一个普通店小二拥有的眼睛。
“福安。”
赫连喊道。
“蛇神大人……”
福安立即回神，他乖顺地跪在赫连的身边。
赫连知道福安的性格，知道他是一个有点儿胆小又有点儿贪财的人，只是刚刚福安流露出的情绪让赫连敏锐地察觉到，福安变得不像是福安了。
“你和花金娘是怎么认识的？”
赫连盯着福安。
福安的脸上浮现出了茫然：“啊？我和花老板啊！嗯……花老板是我的救命恩人！”
福安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十五岁那年被土匪绑架了，是花老板救了我，然后我就在花老板的客栈里打下手了！”
福安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羞涩。
“花金娘将你从土匪手里救下来的？”
赫连意识到了福安口中模糊的说法，直接点名问道。
如果花金娘能从土匪手中救下福安，就说明花金娘并不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是的……不是的……”
福安意识到蛇神大人误会了，他赶紧招了招手，解释道：“那时候朝廷派兵剿灭土匪，我已经逃出来了，只是饿了很多天，没吃没喝，倒在路边，是花老板好心将我带回客栈的！”
福安摸了摸肚子，仿佛那种致命的饥饿感到现在还没有散去。
“从前这一带有土匪？”
赫连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直觉。
他的关注点落在了土匪上。
“嗯嗯！”
福安害怕地点了点头：“那群土匪无恶不作！这里之所以变得这么荒凉，都是因为那群土匪！”
赫连笑了。
“夜深了，藏海，去休息吧。”
他看了一眼已经昏昏欲睡的藏海。
不管日后的汪藏海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汪藏海还是一个熬不了夜的小孩子。
“嗯。”
藏海乖乖地点头，他揉了揉眼睛，“蛇神大人不休息吗？”
赫连点头：“走吧。”
他转身带着藏海朝着楼梯走去。
福安怔然地望着赫连的背影。
蛇神大人刚刚的笑……
是什么意思？
福安低下头，手指绞紧了带着补丁的麻布衣衫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