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楼不许来!”
车灯渐远,胡同里只剩下槐花簌簌落地的声响,远处传来几声收废品的摇铃声。
盛葳望着影子消失的方向,忽然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喷嚏,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
“你很开心?”
张启灵看着她的侧脸,暮色把她的睫毛染成淡金色,她低着头用鞋尖踢飞一颗石子,石子撞在胡同的砖墙上,弹进阴沟里。
盛葳突然伸手勾住他垂在身侧的右臂,食指隔着布料戳了戳他紧绷的小臂肌肉:
“回家了,你不开心吗?”
她歪头看他被路灯镀了层淡光的侧脸,轻飘飘的一句话像片羽毛扫过他耳畔。
张启灵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家”这个字像颗石子坠进深潭。
这是她搬进四合院的第六个月,半年的时间,足够她将四合院的一切打上烙印。
连院里的那颗老枣树都给它起了名字,叫“枣起”,她希望明年它能多结点枣吃。
本是死物,此刻却突然有了别的鲜活。
“你还没回答我,你开心吗?”她固执地问道,张启灵早已能自然应对她的直球。
“嗯。”
“张起灵。”盛葳突然拽停他,抱着他的胳膊晃,“我想吃冰糖葫芦。”
张启灵才闻到空气里飘来股熟悉的甜味,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眼,摊都还没看到,味儿倒是先寻着了,鼻子倒是好用。
他没说话,只是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
“回家。”
盛葳拽着他袖口不依不饶:“你不要听张海客的……”
夜风突然掀起她鬓角的碎发,张起灵抬手替她捋到耳后时,指尖碰到她温热的耳垂,这个动作让两人都莫名地愣了下。
“明天买。”他别开眼,淡定收回手。
“明日复明日,明日吃两串……”
“多了,两颗。”
“不行!剩下的要浪费……”
“我吃。”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叠在斑驳的砖墙上,恍若枝叶交错,根系纠缠。
——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盛葳低头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一抬头,视线越过张启灵的肩头,落在石桌旁那个陌生男人身上。
院内的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
那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眼角有几丝皱纹,眼里闪烁着某种精明的光。
他身上的土腥气很淡,却足够让她辨认出这是个常年在墓里打滚的人。不是普通土夫子那种腌入味的腐朽气息,而是更深层、更隐秘的,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阴狠。
除此之外,她似乎还闻到股莫名熟悉的味道,而张启灵看见此人下意识皱了下眉。
“哟,小祖宗这是玩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了。”黑瞎子的声音带着惯常的调侃,但盛葳注意到他搁在石桌上的手指微微绷紧。
吴三省往前迈了半步,盛葳不自觉地往旁边人身侧靠了半步,感受到衣袖下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张启灵不动声色挡住她:
“小哥好久不见了。”男人的目光在张启灵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盛葳。
“小姑娘,你是无邪的朋友吧?我听小邪提过你。”他笑了笑,眼角的纹路更深。
“我是他的三叔,吴三省。”
这人居然是无邪一直在找的三叔?
这下明白了,她心道难怪,那熟悉的味道就是她在无邪身上闻到过,那个总是用湿漉漉的眼神看她的无邪,那股味道就像……
就像是小狗身上的那股味道,但不臭。
盛葳发现他在以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
“你好。”
“听黑瞎子说你去长沙玩了?”吴三省摸出包没拆封的烟,“齐羽那老房子……”他撕烟盒的动作突然顿住,“可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