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去查证件?我亲眼看着他的尸体被丢进大海。”男人咳嗽了几声。
“我已经派了底下人去沿线的海底打捞尸体。”张海客沉默片刻,环手抱胸说道:
“光是香港叫‘盛怀良’的就有几十个,如果是内陆,那更不好找,但是能当上高级生物研究员的,倒是不多。”
“所以还是找到了,”张海客从兜里摸出一张黑白照片,上面的面孔并不年轻。
“是他吗?”张海客举照片让他辨认。
男人沉默地点点头。
“他是脑癌晚期,也没有任何亲属关系,父母早亡,名下只有一套房,活不过三个月的人,为什么要在死前偷走实验体?”
“我不清楚,我是第一次见他。”男人抿了抿唇说道。
“哦?那说说,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到底是谁的人。”张海客慢条斯理道。
“提醒你,你最好编的是一个像样的故事,之后我会带专人过来对你进行测谎。”
“咳,我是本家北派分支的,”男人靠着枕头闭了闭眼,在脑中整理好语言,
“我的身上是穷奇,你应该看过了。”
张海客没说话,这点倒是没错,他昏迷时身上也发高烧,所以纹身出现不意外。
“数年前我奉本家之命假装被策反,成为叛徒潜入‘它’的内部,以此获取高级秘密。但‘它’只让我跑东南部货船押运,最高就接触过仓库保管员,相当于是外勤。”
“直到十多天前,当时是凌晨,码头所有人的对讲机要求迅速集合,救护车、防毒面具还有武器,几乎是从未有过的阵仗。”
“需要出动那么多人?”他皱眉。
“当时领队说‘目标携带高危实验体向东南沿海逃窜,实验体务必要活的。’”
“我们发现他时,他已经带着孩子上了渔船,交火间我和另外两人在货舱里找到孩子,她被一件夹克裹着,但是她自己爬了出来。”当时的那一幕他几乎永生难忘。
“你是怎么确定她是张家的孩子?”
“他们的敌人向来都只有张家,潜伏的这几年我知道那些人不信任我,但也知道这可能是唯一接触秘密的机会,而且……”
他仿佛想起什么,表情变得难以言喻:
“那个人在死前最后的口型是,给她输长生血,所以我当即选择反水。”
“你在船上杀了多少人?”张海客问。
“九个。”男人突然冷笑,“两个被我拧断脖子,三个被直接击毙,还有三个死于窒息,剩下一个……”他突然停顿住,
“是被咬破了喉管,那个孩子咬的。”
“当时她还有行动能力,到处乱爬,我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也咬了我,我的锁骨应该还有牙痕,之后她却安分下来,她还会说话,我问她‘你是谁’,她就不动了。”
“结合那个研究员的话,我猜可能是因为血的缘故,所以一路上她不安分的时候,我就给她输血。”
哦?张海客闻言微妙地挑了下眉梢,这倒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东西,有趣。
“这次‘它’出动的人员非常多,内陆应该都被布控了,所以我才逃到香港,在这期间我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在脚底发现串数字8499,夹克里有证件和一只怀表。”
他回忆起在船舱那会儿,自己借着月光小心地查看怀中小小的躯体,直到看到脚底板那一串深蓝色油墨印的“8499”。
这不像实验编号,八月?九月?
他用拇指摩挲孩子细弱的踝骨,掌心的茧子蹭过尚未闭合的骨缝,五岁,误差大概不超过十五天,所以这很可能是生辰日。
“1984年9月9日?我会派人去查。”
其实实验的目的,他们都能猜得到,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为了破坏张家人血脉的抗药性,想开发出针对张家的基因毒素。
其二就是为了想要复制培育出张家的这种血脉传承,制造“仿张家血脉”的假血脉,从而得到张家血脉里的长生秘密。
“这个盛怀良倒真有点意思。”张海客指尖把玩着钢笔,笔头敲了敲下巴:
“50岁,苏州人士,身份和学历都没有造假,此人非常热衷于生物研究,发表过数篇顶级期刊论文,可以称得上是奇才。性格很是古怪孤僻,看来技术人才都沾点怪脾气,直到三个月前因为视力模糊去医院检查,结果被检查出脑癌,还是晚期。”
张海客抓住病床的栏杆,神情玩味:
“一个科学怪人在死前居然会做出偷实验体这样的意外决定,还变成逃亡专家。”
“看来我得查查这个人更多的消息,总不可能是良心发现?”他冷笑一声道。
病床上的男人没有接话,他只是想起了那个研究员临死前的样子,莫名有些复杂。
器械的滴答声中,两人谁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