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沈娇娇也下了车,撑开伞走到他身边,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低沉,“这里太老了。当年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多少地痞有点门路。
“可时过境迁,那些人要么发达了搬去更好的地方,要么...人走茶凉,家道中落。现在还住这儿的,要么是实在没能力搬走的老人,要么是贪图便宜租住的租客。物业?早就形同虚设,连个正经看门的都难找。”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张诚耸了耸肩,抖落伞沿上的水珠,“那咱们自己上去。能确定陈泽失踪前来的是几楼?具体哪一家?”
“电梯里的监控很清晰,他每次来都按的是十七楼。”沈娇娇抬头望向大楼高处,雨幕让那些窗户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这楼太老,楼道里没监控。不过十七楼情况特殊,十几套房子一套都没卖出去,现在全都是空置状态。咱们挨个查看,总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两人不再多言快步穿过雨幕,接着走进大楼略显破败的单元门。
顿时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潮湿霉味和淡淡尿臊气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门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在头顶忽明忽灭。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渍。
张诚收起伞,习惯性地环视门厅。他的目光瞬间被入口内侧地面上的景象吸引了——几摊明显的水渍,还有几串湿漉漉的鞋印,歪歪扭扭地延伸向单元楼深处。
他眼神微凝,示意沈娇娇看。
沈娇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作为前刑警的敏锐立刻让她做出了判断。她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差点笑出声:“诚哥,你该不会以为咱们前面就有人上去了吧?还这么巧?”
张诚确实有些意外于她的轻松,但多年的默契让他立刻明白她有了结论,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些,“不是吗?这脚印看着可新鲜。”
“这大楼虽然破败,但还没完全废弃,里面零零散散还住着些人呢。”沈娇娇走到电梯前,按下上行按钮。老旧的电梯发出沉闷的齿轮咬合声,开始缓缓下行。
她指着地上的水渍和鞋印解释道:“你看这些水渍的扩散程度和鞋印边缘的清晰度,明显是刚进来不久的人留下的,而且他们也是在这里等电梯的。你看鞋印的朝向,集中在这片区域,没有直接走向楼梯间的痕迹。”
“叮——”一声略显刺耳的提示音,布满划痕的银色电梯门迟钝地向两侧滑开,露出狭小而陈旧的轿厢。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轿厢内壁贴满了早已褪色卷边的小广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机油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沈娇娇伸手,在布满污渍的按键面板上,准确无误地按下了那个标志着顶层的数字——17。
张诚的目光扫过按钮面板,果然如沈娇娇所说,最高层只到17。那个传说中的18楼,连在电梯里都失去了存在的痕迹。
电梯门缓缓关闭,将门外阴冷潮湿的空气隔绝。轿厢发出沉闷的呻吟,开始向上攀升,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那怎么确定有问题?”张诚在电梯运行的嗡鸣声中问,“除非十七楼地面也有类似的新鲜水渍鞋印?”
“没错。”沈娇娇点头,目光紧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楼层数字,“关键是持续性。之前LY市区连续晴了小半个月,地面干燥得很。上次下雨还是咱们去老槐村那次。
“所以如果十七楼的公共区域地面出现明显的新鲜水渍和鞋印,那只能说明是今天下雨之后上去的人留下的。而且......”她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如果鞋印只有进去的痕迹,没有出来的,那意味着...上去的人很可能还在上面。至少在我们到达之前,还没下来。”
电梯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数字终于跳到了“17”。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门缓缓打开。
一股比一楼门厅更加浓重、更加阴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轿厢。那是一种纯粹的、长久无人活动的空置感,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混凝土本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
张诚和沈娇娇几乎是同时迈出电梯,目光也同时凝固在脚下斑驳的水磨石地面上。
“嗯?”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长久培养出的默契让彼此瞬间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味。
几滩不规则的水渍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更关键的是,水渍之上覆盖着几串凌乱、湿漉漉的鞋印!
鞋印大小不一,花纹各异,显然不止来自一个人。它们从电梯口延伸出来,方向明确地指向幽暗的楼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