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挽宁穿了一身浅蓝袄裙，头发也随意挽起，急匆匆就往昭阳宫赶。 还好住的近一些，不然多半要被皇后教训上几句。 到昭阳宫的时候，皇后、淑妃等高位嫔妃已经在了，其他人还在陆陆续续赶来。 皇后虽还在病中，但后宫嫔妃生子，皇后只要不是不良于行都是要来的。 覆了浓厚的粉黛，仍是憔悴。 时而轻咳几声，时而看似焦急地往屋里瞧上几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贵嫔娘娘。”曲挽宁屈膝行礼。 皇后淡淡地点头，招手示意曲挽宁坐到她身边来。 嫔妃们坐在一起，谁也不再说话，静谧的空气中透出几分压抑。 偏殿里，宜贵人痛苦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皇后蹙眉，唤来门外守着的李太医询问：“贵人如何了？怎叫得如此凄惨？” 李太医惶恐，强装镇定道：“回皇后娘娘，贵人这一胎，虽说早了些生产，但贵人孕中养得极好，孩子发育得也极好，臣早几日请脉并无早产之象，不知为何会忽然早产。” 皇后瞥了一眼和宜贵人同住的沈长凝。 沈贵人急忙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宜贵人昨夜还好好的啊，今早用完膳出来走动，不知怎的就摔了一跤，身旁也没宫人跟着，妾身发现的时候贵人已经见红了……” 沈贵人到现在还记得，她在花坛旁发现宜贵人的时候，她下身的血已染红了裙摆，实在恐怖。 “贵人身边的宫人呢？”皇后又问。 场上一片寂静。 “派人去查。”皇后有点头疼，轻轻揉着眉心。 鸢尾刚走，宜贵人屋里的稳婆就踉跄着跑了出来，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纵是多活一世，曲挽宁都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 “皇后娘娘，不好了，贵人难产了……” 古时医疗水平并不高，难产一般就意味母体俱损，保不齐母子双亡也是有可能的。 皇后一拍扶手，喝道：“混账！” “先出来的是脚啊……！！皇后娘娘！”稳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这便是孩子的胎位不正，经常出现在早产的孩子身上。 臀位的孩子，本就极难生产，若是早产孩子小，还算好一些，可偏偏宜贵人在孕期暴饮暴食，原本她个子就不高，甚至还不如曲挽宁高，孕前虽算不上纤瘦，但也好歹是匀称的，可是孕期整整胖了六十斤！ 孩子虽早产，可比足月的孩子还要大！ 这是死局啊！ 在场的高位嫔妃大都是生产过的，哪能不知道其中危险？ 纷纷脸色煞白。 皇后稳定心神，沉声道：“务必全力助产，母子平安……若实在不行，也要保皇嗣平安。” 稳婆哆嗦着磕头，急急忙忙跑回了产房。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宫人们来来往往，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场面上的气氛十分凝重。 而里面宜贵人的哀嚎声，也从最开始的气力十足到断断续续，逐渐微弱。 直到顾景行下了早朝，听闻宜贵人生产，赶来时，孩子仍未生下。 有经验的嫔妃暗自叹气，怕宜贵人的命，是难保了，就连这还未出生的皇嗣，也未必…… 顾景行问过了里面的情况，鹰一样的眼神盯着李太医：“你并非最擅长妇科，徐怀夕呢？” 李太医为首的太医们吓得不轻，可他们也没办法啊！ 这贵人生产乃是意外之事。 “回皇上，徐太医昨晚就离宫了，镇远将军府的夫人昨夜生产，求了徐太医去救人。” “那怎么还没回来？” “微臣不知啊！”李太医连连磕头，这徐太医也太能掉链子了…… 他们如今真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了，硬着头皮来助产，倒霉遇上了贵人难产。皇家子嗣单薄，都知道皇家有多重视怀孕的嫔妃，若是母子俱亡，怕是他们也可以下去陪宜贵人了。 “去找。”顾景行怒道。 “皇上，皇后娘娘，贵人……贵人晕厥了啊！”稳婆满头大汗跑出来。 顾景行想进产房，却被皇后等人拦在了外头。 “皇上！产房乃污秽之地，您是九五之尊，会冲撞了婴魂啊。”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朕就眼睁睁看着朕的孩子去死？” 忽然，他想起了徐怀夕在宫中，虽因为专精妇科，地位水涨船高，有点被那些迂腐的太医看不起，可他却是有个徒弟…… “芍药！你跟徐怀夕学了许久了，你，去试试。” 芍药忽然被点名，自是浑身一激灵，在场所有人都向她投去了目光。 她本就是个姑娘，这段日子虽说学了不少，但毕竟只有理论知识，算不得数的。 “就算出了问题，朕也恕你无罪。” 话虽这么说，可若是办不成，怕会牵连主儿。 随即望向曲挽宁，曲挽宁略一沉思道：“去吧。” 芍药忙跟着稳婆进了里屋。 里屋弥漫着血腥味，宜贵人满头发丝皆贴在脸上， 已意识混沌，迷迷糊糊睁着眼，又继而闭上眼。 几个稳婆围着她：“贵人，你可不能睡啊！”稳婆焦急道。 “去拿糖，兑些水给贵人喝下去，再拿片参含着，切莫让贵人再次晕过去。” 慌乱的稳婆们，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若是皇嗣贵人折了，她们这些稳婆先不说钱拿不到，将来也没资格替人接生，若是皇帝震怒，命也难保。 为首的稳婆立马出去通知了太医，不一会儿糖水就端了进来。 芍药检查了一下宜贵人的生产情况，孩子确实是脚先出来，且胎极大，对比宜贵人的盆骨情况，难产也不意外。就算是头先出来，这胎也不见得好生。 她连忙扶起宜贵人，小声安慰道：“贵人，一定要喝下，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为了孩子，为了你自已，一定要喝。” 宜贵人目中唯一的清明闪过，似是说了什么，可芍药却看不明白。 只是赶忙喂了下去。 糖水下肚又含了姜片，宜贵人又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 “贵人，切不要大喊大叫，所有力气都留着用力。肚子疼的时候就用力，不疼了就休息一会。” 宜贵人咬牙答应。 不再胡乱喊叫，宜贵人的力气也大了些，不似刚才那般吃力了。 而屋里没了声响，外头却议论纷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