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之事查了两日,竟如石沉大海,毫无头绪。
“齐明。”
他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属下在。”
门外,齐明应声而入,脚步放得极轻。
“宋氏那边如何了?”
“回主子,方才有丫鬟来报,宋姨娘是醒了,只是……”齐明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觑着主子的脸色,“太医说,宋姨娘咳血不止,已然伤及肺腑,恐有转为肺痨之虞。”
肺痨?
那可是会要人命,还会过人的不治之症!
“砰!”
沈演之手边的紫砂茶杯被他拂落在地,碎裂声刺耳尖锐。
他猛地站起,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目光冷得像冰碴子,“太医是干什么吃的!”
齐明立刻垂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沈演之胸口剧烈起伏,压下心头的暴怒,甩袖便向外走。他倒要亲自去芙蓉园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绕出院子,迎面便撞见一个满脸堆笑的熟面孔。
“哟,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来人是皇帝身边的福公公,嗓音又尖又细。
沈演之脚步一顿,面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福公公,父皇有何吩咐?”
说话间,他递给齐明一个眼色。
齐明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已经塞进了福公公宽大的袖口里。
福公公的笑容深了些,袖中的手掂了掂分量,嘴上更是亲热了几分:“皇上倒是没什么,只是奴才听了一耳朵,说是您外祖薛家在外的营生,动静闹得有些大,折子都递到御前了。”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
“二皇子和四皇子在御前,可是为您担了好大的心呢。”
沈演之眸光一瞬间冷了下去。
原来是他们。
他的那两位好哥哥,真是片刻都不让他安生。谁家还没点腌臜事,偏偏要将他外祖家的事捅出来!
好,好得很!
然而,此刻正在府中品茶听曲的二皇子与四皇子,若是知道沈演之的想法,怕是要大呼冤枉。
始作俑者,是宋姨娘那个蠢货哥哥,宋三。
宋三收到妹妹的信,没看清楚后面的内容。
自作聪明地将自己搜罗到的薛家放印子钱的证据,打着沈演之的名号送给了四皇子,想来一招借刀杀人。
四皇子得了这“烫手山芋”,以为是沈演之碍于身份,不好亲自处置外祖家,便拉上了二皇子商议。
两人一合计,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何不让太子去当这个恶人?
于是,这所谓的“证据”又被送到了太子手上。
太子正愁抓不住沈演之的把柄,见这天大的好事送上门,哪里肯放过。
他当即命人找了几个被薛家逼得家破人亡的庄户,一人赏千两白银,让他们去告御状,务必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一环扣一环,蠢货的自作聪明,加上两位皇子的“机智”,再配上太子的推波助澜。
不过一日,这桩本该是后宅阴私的小事,就这么滚雪球似的,成了一桩能动摇国本的滔天大案,直直摆在了皇帝的龙案之上。
沈演之立在原地,周身寒气四溢。
内有宋氏生死未卜,外有至亲身陷囹圄。
而他的敌人,正躲在暗处,欣赏着他这副内忧外患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