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敌军真的进攻了？” “逃，这要我们往哪里逃啊？” “是啊里正，这里是我们的家啊，我们能往哪里逃！” “里正，我家公爹和我男人还有我儿子都被抓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和我婆婆还有我闺女。 这一家老小都是女人，你让我们怎么逃啊！” 赵里正的话，犹如一滴凉水落入了热油中，顿时就炸锅了。 大家伙儿惊慌失措，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哭天喊地。 “安静！安静！干什么啊？哈？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老张家的，赶紧把嘴巴给我捂上，别鬼哭狼嚎了。 还有你，刘家的，怎么个意思？就你家都是女人，别人家家里有壮丁？ 都是一个村的，谁还不了解谁的情况？ 你们看丁家的，不仅要带大狗二狗，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娃。 她哭了吗？喊了吗？闹了吗？ 还有季家的，阿霄媳妇儿才十五岁啊，既要照顾三个孩子，又要照顾刘氏！ 刘氏的腿你们是知道的，要说逃，最难的就是刘氏。 可你们看看人家阿霄媳妇儿，她慌了吗？” 赵里正拍着手掌跺着脚，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才勉强将场子压了下来。 安小暖见赵里正拿她和张翠花来举例，忍不住扶额。 她慌啊，怎么不慌？ 之所以没吭声，那是因为她已经在思考怎么逃了。 自己和三个孩子能走路，刘氏不行啊。 之前她还想着去镇上囤粮时，看一看手推车或者拖板车。 他们家这种情况，高低得搞一辆，既可以装东西，又能安置刘氏。 可现在情况这么紧急，也不知道镇上还能不能去？即便能去，又能不能买到车？ 没有车，刘氏该怎么办？ 一路背着走吗？还是让她坐在箩筐里，用扁担挑着走？ 至于张翠花。 安小暖觉得她是暂时懵了，还没反应过来。 果然。 这想法刚落，就听张翠花哇的一声哭了。 “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让我怎么活啊。 嫁过来没有公婆帮衬不说，男人还被抓去打仗。 丢下两个破烂儿子给我就算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啊，这让我怎么活啊！” 不得不说，张翠花还挺会哭的，感染力极强。 她这一哭，周围的婶子嫂子们也忍不住抹眼泪，纷纷跟着一起哭。 还有人高喊：“可不是这个理吗？简直不让人活啊！ 这一年多没有下雨了，旱得不像话，粮食也不多。 现在突然又要我们逃，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这可怎么活啊！” “赵里正啊，我们究竟是要逃去哪里啊？朝廷有没有安排去处？ 你今天到县里一天，是给我们开路引去了？” “哎哟廖大娘，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咱们朝廷有规定的。 朝廷那边不同意，我们可不能往外逃啊，别到时候还没出村子，就被官爷的大刀给砍了！ 呜呜呜……砍人啊，官爷的大刀是真砍人啊！” 安小暖：“……” 太惨了。 大家伙儿哭得太惨了。 赵里正见状，气得他呀，抬手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刚刚才点名夸奖完张翠花咧，结果张翠花就当场打他的脸，还把人全给他带哭了。 咚咚咚—— 赵里正又用力跺了跺脚，小方桌都要被他给跺散架咯！ “行了行了，不想活了这是？不想活的都给老子滚蛋，别在这哭！ 想活的留下来，咱们商量一下逃命的事情，咳咳咳！” 这一届村民不好带啊，赵里正声音都喊哑了。 可谁让他是里正呢？ 村子里的壮丁被抓走时，一个个喊着他求着他，让他多照顾家里。 这是他的责任啊。 “我话就放在这，不想死，就肯定要逃命！ 还等朝廷分配？朝廷现在自顾不暇，等他们给我们分配地方，我们早死了！ 往南边去，南边雨水多，我们自己逃，逃到那边再说！ 我告诉你们，不仅仅是我们村，别的村也不会在这里久留。 北国人多残暴多凶悍啊，一旦让他们攻破边境，咱们老的老小的小，谁都别想活！ 家？跟我说家？我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家吗？ 但你们要明白，人在家才在，没了人，就这些破房子，算得上什么家？” 赵里正扯着沙哑的嗓子，慷慨激昂。 人群中的哭声渐渐弱了，所有人都盯着赵里正看。 赵里正见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开始往下安排：“大家伙儿的心情我理解，但日子不太平，咱们也没有办法。 不说战乱，就这旱灾，谁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粮食种不出来，大家伙儿填不饱肚子，就算不死在敌军的刀下，也得活活饿死，或死在那些穷凶恶煞歹徒手里！ 好了，现在听我的，都别慌。 北国人目前只是在边境驻扎，还没真正开始攻打，我们至少有两三天的时间来做准备。 这两三天，大家伙儿要清点一下家里的粮食，尽可能多做一些容易保存的干粮。 咱们这一路得往南边逃，路途遥远，尽量轻装上阵。 粮食少的，得适当准备点粮食，看看村子里谁家粮食多，跟他们买一些，至少得够一路吃的。 粮食多的人，拿一部分出来卖，别想自己留着。 看看村子里谁家需要粮食，卖出去，实在卖不掉的，就留在村子里，不许多带。” 赵里正用手撑着腰，浑身都透露出一股疲惫，可眼神却如刀子，凌厉得很。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一路逃荒逃难的人不少，粮食多未必是好事，反倒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我不希望我们村子里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带着大量的粮食离开，那不仅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整个村子的人！” 说罢，赵里正稍稍顿了顿，才又继续：“有银子的，银子要放好，财不外露。 户籍文书一定要带，以后能用得上。 家里还有牲畜的，尽快处理了，能卖就卖，不能卖就自己吃，谁也不许带着上路。 井里的水从明天起不再限量，有需要就去打，能多带水就多带点水，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