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听到楼上传来脚步轰鸣,夜行背负双手,轻声感叹,“九重大人必死无疑——会被他一手培养出的罗德姆杀死。”
“……未必。”
旁边的白木承忽然开口,他仍在深蹲热身,保持全身肌肉的温度。
“在【噬谎者】面前可不能说谎。”
白木承朝斑目貘的方向努了努嘴,向夜行示意,“我们已经跟‘罗德姆’告过别了,如果Q大郎能察觉到这件事——他就还可能把握住‘生’。”
“嗯?”夜行微微一愣。
之前分出胜负时,他的确是听见,白木承与赤木茂一先一后,分别对罗德姆说出“再见”与“永别”这样的词。
但罗德姆现在还活着。
所以,那两句话不是为了误导Q大郎么?什么叫没有撒谎?
正在夜行疑惑之时,忽然从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
“哇——啊啊啊啊!”
那声音大得震耳欲聋,带着极度的愤怒与暴戾,直击人心
“……”
夜行眯眼沉思。
能发出这种吼叫的,自然是楼上的罗德姆,可仔细听起来又有点奇怪。
那声音里有种迷茫……甚至委屈的感觉。
恍然间,夜行甚至觉得,罗德姆几乎就要“哭”出来一样。
罗德姆?废弃大厦的杀人恶魔——哭?开什么玩笑!
……等等!
夜行惊觉,猛地抬头向上,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人——罗德姆体内的另一个人格,也是那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嘶吼的人是马鲁克!
……
……
楼上,六楼。
周围被摧毁得一片狼藉,马鲁克也早已停止追击,呆愣在原地。
“啊……啊……”
马鲁克摩挲双耳,被子弹影响的听觉逐渐恢复。
他吞吞吐吐地开口,“父……父亲,我……到底是谁?”
“是父亲的……儿子吗?还是帮父亲——杀人的罗德姆?”
马鲁克感觉脑袋里乱糟糟的。
之前,被白木承等人短暂制服后,斑目貘为马鲁克戴上一枚耳机,连接到赤木茂那边。
因此,马鲁克听见了Q大郎的话。
Q大郎说,他袭击了好几个战地村落,杀掉村里的大人,留下孩子进行人体试验,而马鲁克就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实验对象。
这些话里的文字排列组合,不断在马鲁克的脑海里翻涌。
他又想起最初见面时,Q大郎那扭曲的笑,以及对自己说过的话。
——好了马鲁克,我们走吧,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父亲。
“……呜,不对!”
马鲁克哭出声来,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逐渐冲散了影响视力的清洁剂。
“我……不是马鲁克,也不是罗德姆……”
“啊——啊!你这个骗子,我到底是谁!告诉我啊!”
唰!唰!
马鲁克接连挥舞拳头,一次次砸在周围墙上,甚至让整面墙壁都出现裂痕,碎砖块不住地掉落。
然而,不会有人回答马鲁克的问题了。
Q大郎到底还是没能意识到,追杀他的罗德姆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呆呆的马鲁克。
在极度的惊恐与错乱中,Q大郎慌不择路,从大厦六楼一跃而下,最终扑通一声,摔死在楼下。
“啊——呜……”
看着空空荡荡的眼前,马鲁克将嘴角都咬出了血,攥紧拳头放声大吼,“哇——啊啊啊!”
因为人体试验的缘故,马鲁克的武力极强,但心智就是个小孩子。
而在极度的迷茫与痛苦中,马鲁克的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开始驱动身体发泄,疯狂地打砸周围一切!
咚!轰!哗啦……
此时的马鲁克,就像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只能用耍赖的方式,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
……
听着楼上的骚乱,斑目貘轻轻叹了口气。
“Q大郎本不会被马鲁克杀死,是他自己种下了‘业’,不相信罗德姆会放过自己,最终死在了自己的‘业’下。”
“的确如此。”
夜行点点头,微微眯眼道:“总之,Q大郎已死,这场赌局的胜负将在貘大人与赤木大人之间决出。”
说到这里,夜行忍不住笑了,“老实说,相比于Q大郎,我还是更期待你们两位的对局。”
“哈哈,夜行先生真是好兴致。”斑目貘轻笑几声,而后抬头向上,“不过,就这么让马鲁克在楼上发疯,真的好吗?”
“……”
夜行心道果然,毕竟斑目貘的目标就是罗德姆的武力,没理由直接放弃。
而若想制服失控的马鲁克,除夜行之外,在场也唯有一人有机会……
“呵呵,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赤木茂叼着烟,目光看向白木承——对方已经做好热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剩下的交给你了,承君,让我再看一次你的斗拳吧。”
“……好啊!”
白木承高举拳头,离开众人视线。
夜行看懂了那位【神域之人】的心思。
相比于另有目的的【噬谎者】,赤木茂留在这里明显更加奇怪,不符合坊间对其性格的传闻。
但如果赤木茂的目的,是为了见证白木承与马鲁克之间的胜负,就能说得通。
原因无他——身为“公证人”的夜行自己也想看看。
抛却赌局、厮杀、阴谋诡计等等一切,将白木承与马鲁克摆在一起,究竟是哪一方更强!
……
……
六楼。
白木承从楼梯上来,走出阴影,到了被月光照亮的走廊中,出现在马鲁克的视野里。
马鲁克的拳头上都砸出了血,呼呼喘着热气,眼眶泛着渗人的红,“我……是谁?”
白木承脱下上衣,露出一块块流线型的肌肉,无奈挠了挠头。
“嗯,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谁。”
他双臂张开,摆出桑吉尔夫的格斗展架,动作要比几分钟前娴熟了不止一个档次。
白木承呼出一口热气,“但我们可以试着去想,到底应该‘怎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