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与法医解剖报告中“左胸第4、5肋骨骨折”“左心室破裂”的精确落点分毫不差。张辉让技术人员测量扳手与地面的角度,“45度”,与现场勘查推断的“钝器击打角度”完全吻合,也与李剑峰左胸创口边缘的倾斜角度一致。人形轮廓旁的落叶层里,还散落着三枚6205型号轴承,其中一枚的滚道上有新鲜的撞击痕,痕迹形态与王宝凯供述的“扳手砸击时带起的轴承碰撞”形成完美印证。
“他倒下后你做了什么?”张辉的目光落在从人形轮廓延伸向密林深处的拖拽痕上,那道宽30厘米的痕迹在晨雾中像条扭曲的蛇,与现场勘查记录的“带血拖拽痕”完全重合。王宝凯的视线顺着拖拽痕移动,突然捂住脸:“他倒在地上不动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吓坏了,就抓住他的胳膊往里面拖……”他比划着拖拽的姿势,“拖到那片灌木丛后面,用树叶盖了盖……”
拖拽痕终点的灌木丛旁,有棵树干上留着处50厘米长的擦痕,高度与李剑峰的身高吻合,擦痕里的荧光绿纤维,经检测与他冲锋衣的尼龙66成分一致,与现场勘查记录的“衣物刮擦痕迹”完全对应。灌木丛下的腐殖土中,技术人员当时曾提取到多枚44码鞋印,鞋尖的朝向与王宝凯供述的“倒退着掩盖现场”方向一致,鞋印边缘的泥土里还混杂着少量松针——与他囚服裤脚沾着的松针种类相同。
指认处理凶器的过程时,王宝凯的手指指向巨石后的低洼处。“我把扳手在这儿蹭了蹭,想擦掉上面的血,”他的手掌在地面划出摩擦的轨迹,“但没擦干净,就塞进包里带走了……”低洼处的岩石表面,有处新鲜的金属摩擦痕,经检测残留的铁元素成分,与从他住处搜出的扳手材质完全一致,摩擦痕的宽度也与扳手的厚度吻合。
最后指认逃离路线时,王宝凯的脚步明显加快,似乎急于离开这片树林。“我顺着原路返回,”他指着陡坡上方的防火道,“走到车边时发现登山杖断了,就把断的那截扔在路边的草丛里……”他指认的草丛位置,正是现场勘查时发现“半截带血登山杖”的地方,杖尖的血迹经DNA检测为李剑峰所留,断裂口的形态与从王宝凯包里搜出的另一截登山杖能完美拼接。
当押解人员准备带他离开时,王宝凯突然挣脱警员的手,回头望着那片被晨雾笼罩的灌木丛,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我真的没想杀他……”他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与现场勘查记录的“无明显搏斗痕迹,符合突然袭击特征”形成讽刺的呼应,也与法医报告中“单一致命伤,无二次伤害”的结论相互印证——这场因两千块运费而起的命案,终究在每一个细节的严丝合缝中,露出了最狰狞的真相。
张辉合上勘查记录时,晨雾刚好散去,阳光穿透樟树叶的缝隙,在地面的人形轮廓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那些曾经散落的线索——带血的扳手、断裂的登山杖、44码的鞋印、拖拽的痕迹——此刻都在王宝凯的指认中,与现场勘查和法医解剖的细节完美咬合,像一把被重新组装好的锁,终于找到了能将其锁住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