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过苍澜宗后山冻土。
陈薇恩跪在雪地中,十指深陷于冻土之下,指甲翻裂,渗出的血珠刚溢出便凝成冰晶。
她早已感觉不到痛——那柄断剑埋在此处三日,是她唯一能信的“活物”。
玄铁冷硬,铭文残缺,却总在她濒临崩溃时微微发烫,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
她将断剑缓缓拔出,雪层崩裂,寒气如蛇缠腕。
月光落在剑身裂痕上,银纹蜿蜒如脉,竟在夜色中泛起微弱光泽。
她眯起眼,以现代金属疲劳分析法逐寸检视:裂口边缘无金属延展痕迹,材质却呈现非自然晶化,银纹蔓延处硬度跃升,竟已逼近内门灵兵标准。
“不是断裂……是进化。”她低语,声音沙哑如砺石相磨,“这剑在‘活’。”
她忽然想起藏剑阁古籍中一句冷僻批注:“器有灵者,裂而重生。”指尖抚过那行“玄渊”残字,心口一震——墨渊说的“共鸣”,或许并非虚言。
她盘膝而坐,雪落肩头不化。
取出袖中手札残页,默诵《终章》心法第一句:“心火燃真,真气为锤,九锻通脉。”这本是上古禁术,被列为女子不可修习的“乱道之法”,可她早不信那些狗屁规矩。
她闭目,引心火入丹田。
刹那间,如沸油浇雪,经脉剧痛如撕。
她咬住下唇,不退反进,将“三段煅引”剑诀融入真气运行——先凝气于掌心劳宫,再引至肩井,最后逆冲百会。
真气如锤,一锤一锤,锻打堵塞的奇经八脉。
第一锻,血气翻涌,喉头腥甜;
第二锻,四肢抽搐,冷汗成冰;
第三锻……她猛然睁眼,眸光如电刺破夜雾。
剑脊虚影自她背后缓缓升起,初如细针,继而暴涨!
一尺、三尺、丈许!
银白虚影环绕周身,如甲胄披身,寒光凛冽,竟将落雪尽数震碎成雾。
炼气四重,破!
她缓缓吐出一口白气,丹田内气旋稳定如钟。
可未及调息,脚下大地忽地一震。
轰——!
守炉院方向黑气冲天,如墨潮翻涌,裹挟着腐腥之气扑面而来。
凄厉嘶吼穿透风雪:“我成了!我终于压住了反噬——!”
是赵元通的声音,癫狂而扭曲。
陈薇恩起身,断剑横于胸前,疾步奔向守炉院。
沿途积雪被黑气侵蚀,寸寸焦黑,草木枯朽如炭。
锻台中央,赵元通半跪于地,青铜钥匙深深插入地底剑核凹槽,黑气如藤缠绕其身。
他双目赤红,嘴角咧开,竟在笑——可那笑容瞬间扭曲,左臂皮肤裂开,黑纹逆流攻心,肌肉竟开始自行溃烂、吞噬!
“不……不可能!镇煞剑核已认我为主!”他嘶吼,右手猛拍胸口,强行压制反噬。
一道佝偻身影踉跄而出——孙嬷嬷,守炉院老仆,白发散乱,手中仅握一根枯木拐杖。
她将最后一瓶药露掷向陈薇恩,声音微弱却坚定:“丫头,走!这是林师妹用命换来的断后之局!”
药瓶在空中划出弧线,陈薇恩未接,反而反手将其收入袖中,脚步不停。
她不能走。
她看得清楚——那剑核并非宗门所谓“镇压邪祟之器”,而是被篡改的封印阵眼,其纹路与九宫锁灵阵残图完全契合。
赵元通强启,等于撕开一道本就不该打开的裂口。
她跃上锻台,断剑狠狠插入地面,正对剑核外围阵纹交汇点。
银纹触地瞬间,残余的“九宫离火阵”竟生微光!
她立刻以藏剑阁所记阵理补全三处断脉,指尖疾点,引动地火之气。
“心火为引,离火为基,阵成于意——结!”
轰然一声,锻台四周八根石柱燃起幽蓝火焰,火光冲天,形成环形结界。
黑气撞击火墙,发出刺耳尖啸,竟被阻隔在外。
赵元通抬头,眼中尽是怨毒:“你这贱婢,也敢逆天而行?女子练剑,本就是悖逆阴阳!”
陈薇恩不语,只将断剑高举过顶,剑尖直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