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未歇,北岭禁地的雾障如活物般翻涌,吞吐着百年前兵戈交锋的怨戾之气。
剑冢入口处立着一方残碑,上书“葬锋”二字,字迹已被霜苔啃噬得模糊不清。
陈薇恩站在碑前,肩头旧伤在寒气侵蚀下隐隐作痛,像是有细针在经络里来回穿刺。
她没有回头,身后执法队的冷眼与赵元通咬牙切齿的宣判早已随风雪远去——纵火未遂?
不过是她昨夜在柴房偷偷点燃炭盆温读《玄铁札记》的痕迹罢了。
可在这寒窑执役、地位如尘的炼气一重女弟子身上,任何“异常”都是罪。
她低头看了眼袖中那只粗布缝制的香囊,林小竹塞给她时手都在抖:“别碰那些……插在地上的断剑。”
可她知道,正因不能碰,才必须碰。
灰布弟子服的袖口磨得发白,她将它整齐卷至肘上,露出一截布满厚茧的手腕。
现代击剑馆的日日夜夜,在她骨血里刻下了“观察、分析、反制”的本能。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规则,是用来打破的;而绝境,往往是金钥匙藏得最深的地方。
踏入剑冢核心,空气骤然凝滞。
千柄断剑如枯骨般斜插冻土,剑身铭文斑驳,有的刻着战号,有的蚀着符咒,更有几柄通体漆黑,仿佛吸尽了光。
风过处,剑鸣低语,不是风声,而是残魂在嘶吼,在哀泣,在召唤。
就在此时,怀中那柄从现代随她穿越而来的玄铁断剑,猛地发烫!
陈薇恩心头一震,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入怀中,指尖触到剑脊那一道古老黑纹——此刻,那纹路竟如活蛇般游走,微微搏动,仿佛有心跳。
她猛然想起昨夜赵元通掌风扑面时,断剑第一次自主共鸣,黑气奔涌而出的那一瞬。
不是巧合。
这剑……在回应什么。
她蹲下身,假装整理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实则借机试探。
当她将断剑靠近一柄铭有“苍炎三年”字样的残兵时,黑纹微震,一丝极细微的阴冷之气自那断刃中逸出,被玄铁剑悄然吸纳。
她屏息,再试另一柄——无反应。
第三柄,第四柄……直到第七柄,一柄剑首雕着龙鳞纹的青铜残剑,黑纹骤然炽热,几乎烫伤掌心!
七柄!
她迅速在脑中归类:三柄出自前朝兵工署,两柄为游侠私铸,另两柄材质相近,铭文风格带有明显上古篆意。
更重要的是,它们的金属氧化层、断裂角度、甚至锈迹分布,都与玄铁断剑上的纹路存在某种几何对称性——就像同一套兵器谱系的残片。
考古学的逻辑在她脑中飞速运转。
若这些是“同源兵器”,那它们残留的煞气,是否就是《玄铁札记》中提到的“黑流”?
那篇残卷曾写道:“黑流非毒,乃兵魂未散之精粹,唯混沌灵根可纳,玄铁为引,血为媒,方能化煞为炁。”
她盯着掌心那道被剑柄磨破的伤口,血丝混着炭灰,早已凝结。
现在,她需要验证。
寒风呼啸,她悄然割开掌心,鲜血滴落。
她将断剑置于七柄共鸣剑的交汇点,依《札记》所载方位摆正,深吸一口气,以血画引,默念残诀。
刹那间——
黑光冲天!
一道幽暗光幕自地面升起,如古阵苏醒。
七柄残剑同时震颤,剑身裂痕中溢出缕缕黑雾,如潮水倒灌,尽数涌入玄铁断剑!
那黑纹如饥渴的根须,疯狂汲取,剑身嗡鸣不止,竟发出一声低沉剑吟,仿佛沉睡千年之魂,终于饮到第一**泉。
陈薇恩只觉丹田剧震,一股滚烫真气自经脉奔涌而上,冲破关隘!
原本微弱如烛火的气感,竟在体内凝成一缕螺旋气旋,缓缓旋转,生生不息——炼气二重,破!
她踉跄后退,靠在一块断碑上,冷汗浸透后背。
可嘴角却扬起一丝近乎狂喜的弧度。
不是侥幸。
是科学,是逻辑,是她在现代用无数文献与实验堆出来的思维方式,在这个玄幻世界,真正撬动了力量的根基。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断剑裂痕边缘,竟浮现出细密银纹,如藤蔓般缓缓延展,仿佛在自我修复。
那不是灵光,那是……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