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曜的眸中风暴汹涌,但是瞬间便归于平静。 他冷冷抬起眸子。 “太子这话,实在是荒谬!” 慕容珩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果然,慕容曜知晓自已的真实身份。 “姨母跟我提过,说要在京外给你封地,让你远离京城,做一个闲散王爷,你觉得如何?” 慕容珩突然开口。 他狭长的眸子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审视。 这是看在苏柳儿的面子上,他最后一次给他全身而退的机会。 慕容曜眯了眯眼,却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 “京城这般繁华,我怎么舍得走呢?” 冥顽不灵。 慕容珩眸中溢出一丝凉意,之后缓缓开口。 “既然不走,那便滚回你的睿王府中,别在这里碍孤的眼!” “我要见父皇。” 他要亲眼见一眼,不亲眼见到仁景帝如今的状态,他不安心。 慕容珩没理会他。 只是吩咐旁边侍卫。 “将睿王带下去。” 话音落下,却见一旁的几个侍卫没动。 慕容曜立在原地,目光淡淡的瞥向慕容珩。 却是笑了。 “太子,我只是想在父皇的病榻前尽尽孝,还请太子殿下成全。” 慕容珩没吭声。 只是下一秒,东宫的步兵校尉梁威带着人,护在了慕容珩的身侧。 不远处,众朝臣看见这一幕,心都悬了起来。 这阵势,莫非要直接翻脸了? 有些太过突然了吧!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便见四周又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的男人长身玉立,气质清雅。 正是秦承宣。 他看着慕容珩与慕容曜,缓缓道。 “太子,睿王,皇上如今重病,正是需要休养,还请二位暂时将私怨收起,不要在殿前叨扰皇上歇息。” 说着,他看向慕容曜。 “睿王殿下,您请回吧!” 慕容曜转头看向他,神色中有些许阴鸷。 “一向忠勇的武定侯府,什么时候也倒戈到东宫了?” “殿下慎言!臣一心忠于皇上,如今皇上重病不起,臣身为禁军统领,有责任维护皇城的秩序!” 秦承宣落地有声。 慕容曜却只是道。 “前朝也有过帝王病重的情况,当时是由几位老臣一起辅佐储君,共同商议国事,我认为此举更加妥当。” 秦承宣正要开口,却被慕容珩打断。 他目光瞥向不远处的那群大臣们。 “谁想辅佐孤执政?”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吱声。 慕容曜缓声道:“鲁丞相位高权重,才能过人,我认为能帮太子分忧。” 闻言,鲁晖只能站出来。 “老臣愿意为太子效力!” “孤倒是认为鲁丞相年事已高,不太适合在朝议事,孤赐鲁丞相黄金千两,颐养天年。” 鲁丞相面色剧变。 这是要让他辞官?! 笑话,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还不到五旬,怎么能在此时被赶出朝廷?! “太子殿下,国事繁重,殿下一人怕是分身乏术,臣愿意帮殿下效劳!” 鲁晖的声音带着不悦:“皇上如今只是病重,也并未下口谕让殿下继位,殿下独揽大权,实在是容易惹人猜忌。” 闻言,万赣立刻厉声道。 “大胆!你居然敢对太子殿下不敬!?皇上今日这个样子,怎么下口谕?鲁丞相,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说慕容珩要篡位了。 他可不能让这家伙在这里胡言乱语! 慕容珩单手负在身后。 只是轻笑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边的冷夜身形一闪,快得惊人! 只听见刀出剑鞘的声音。 鲁丞相站在原地,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众人睁大眼,看见鲁丞相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痕,之后鲜血猛地溅出来。 鲁丞相身子晃了晃,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啊!”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惶的声音。 冷夜落回慕容珩的身边,面无表情。 慕容曜瞳孔中有一瞬的讶然。 之后是汹涌的怒意。 “太子,鲁丞相是国之重臣,你却这样滥杀!?” 慕容珩压根没理会他,他俊美的脸上,神色平淡。 平淡得让人胆寒。 “还有谁有话想说?” 一片死寂。 他看向慕容曜,目光带着森然的寒意。 “自已回去,还是让孤亲自动手?” 慕容曜沉默的看着他,眼中一片暗色。 寝殿内。 苏柳儿坐在床边,淡淡的目光落在了床上的仁景帝身身上。 他眼歪口斜,目光怔怔,不时还有口水从嘴边流下,显得虚弱又狼狈。 “皇上听得到臣妾说话吧。” 苏柳儿声音淡淡。 “臣妾与皇上独处的次数,并不多,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闻言,仁景帝的眼珠子僵硬的转了转。 苏柳儿笑了。 “皇上放心,臣妾不会在此刻对您下毒手,毕竟,也没必要了。” “臣妾上次过来找您,想要问问您一些事,但是您一直不见臣妾,如今总算是没人打扰了。”她顿了顿,之后道,“德妃告诉我,姐姐的死,是因为您,对吗?” 仁景帝的胸口微微起伏,只听见加重的呼吸声。 “也是,您现在也不能说话了,臣妾问了也没什么用。” 苏柳儿似是刚刚意识到一般,有些落寞的一笑。 再掀起眸子的时候,眸中带上几丝冷意。 “您说您是多么虚伪凉薄的人啊,臣妾以为您对姐姐是真心一片,可没想到你才是伤她最深的人。” “您忌惮苏家,于是不想让姐姐有孕,老王爷时候,您又逼着我入宫胁迫苏晟,见珩儿才能过人,便加以培养让他与苏家抗衡,等到珩儿羽翼丰满,您却又开始提防着他。” “这辈子,您都在猜忌和怀疑中度过,导致如今,身边只剩下臣妾这么一个不爱您的人,实在是唏嘘。” 仁景帝的脸颊微微颤动,却始终开不了口。 苏柳儿慢悠悠的替他将被子掖了掖。 “您防了一辈子,可是结果呢?臣妾还是与苏晟有了孩子,原本臣妾觉得羞愧,可是如今却觉得庆幸,庆幸没有替你这般凉薄冷血的人,怀上骨肉。” 仁景帝眼中猩红,内心的悲愤到了极点。 虽然已经知晓真相,但是亲耳听到苏柳儿说出来,这种侮辱与愤怒,是灭顶的。 然而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甚至不能骂一句“荡妇”。 他明明身为帝王,他明明掌握着最高的权力。 现在却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仁景帝的眼中逼出了泪。 “皇上倒是也不必如此激动。” 苏柳儿伸手,缓缓拭去他眼角的泪:“俗话说因果报应,您悟了这么多天的道法,却没有悟出这么简单的道理吗?” “这是您种下的因,所以这结果,是您应得的。” 她站起身,眼神凉凉的扫了仁景帝一眼。 随即转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 “现在,我也该出去,面对我自已的因果了。” 宽大的袖摆扫过床沿,苏柳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