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屋子外才传来喜娘的声音。
站在门边的舒雨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一群婆子和丫鬟带着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的男人进来。
她低下头,不敢多看。
她一直站在门边,低着头。
喜婆递上喜秤,“金銮帐里烛辉煌,新郎举秤挑海棠。从此画眉添雅韵,夫妻偕老日月长!”
那象征着“权衡圆满”的秤杆挑起一角,自下而上,缓缓挑动。
红盖头的褶皱如涟漪般逐层散开,金线绣就的并蒂莲纹在眼前一寸寸洇开。
眼前的红盖头被掀开,谢澜音缓缓抬眸。
首先闯入视线的是红色喜服,织金的麒麟踏云纹,鳞片根根分明,爪下滚着如意绣球,暗纹里藏着细如发丝的"囍"字。
乌发束以赤金冠,冠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映得面容俊朗,剑眉斜飞入鬓,不同于读书人的文弱,却有国公府世子的贵气与清俊。
喜婆:“金樽注酒,玉液琼浆。今日同盏,来日同裳!请世子和世子夫人共饮合卺酒。”
穿着喜服的男人大马金刀往旁边一坐。
丫鬟送上绑着红线的两个酒杯。
谢澜音慢慢伸手,拿起靠近她的这一杯。
袖中露出的腕子细如春葱,月牙白处透着洁净的粉色。
食指第二节有颗极淡的痣,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偏偏生得恰到好处。
女子的手和男子全然不同。
魏柏舟看着那一只手,眼神晃了晃,竟觉得这只手比他案头那方羊脂玉镇纸还要温润。
不知道摸上去会不会和羊脂玉一般。
美人不愧是美人,就连手都比一般女子漂亮。
早听闻谢老将军的孙女耍得一手非常漂亮的鞭子,本以为会如同母夜叉一般。
魏柏舟伸手,拿起另一杯酒慢慢靠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突然,他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不像是一般女儿家刺鼻的熏香,这味道非常好闻。
二人将杯子放在盘中。
喜婆高兴地说:“金炉篆香,玉盏琼浆。珠联璧合,麟趾呈祥!明日兰房开并蒂,他年桂苑育芝兰!”
魏柏舟一挥手说:“来人,有赏。”
喜婆和小丫鬟们喜笑颜开,纷纷跪下谢恩。
喜婆和小丫鬟们领了赏赐退出去。
谢澜音则是在舒月和小丫头的伺候下褪去头上的钗环,洗去妆容,换上亵衣。
魏柏舟一直坐在旁边等着,看着她放下长发,乌发覆住半张素白的脸,倒比敷了铅粉时多了几分柔软。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她的脸看起来还没有他的手大。
舒月给剩下的丫鬟们使了个眼神,大家正想退出去,就被魏柏舟的一句“慢着”叫住。
屋子里剩下的四个丫鬟都跪下。
魏柏舟不急不慢走上前。
四个丫鬟都不由自主地发抖。
她们早在谢国公府就听说魏世子杀人如麻,一人带着一小队人马在千人敌军中来去自如。
其中就属舒雨最害怕,她紧紧攥着衣服。
可偏偏,世子停在她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舒雨吓得声音都在颤抖,“奴婢,奴婢叫舒雨。”
“拖出去乱棍打死。”魏柏舟轻描淡写地说。
舒雨猛地抬头看他。
其他丫头都差点吓死了,各个抖得就像是筛糠一样。
门外守着的小厮推门而入,上前想去抓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