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这火是怎么熄的?”谢晚宁半个头几乎都要钻进灶台里,脸上也蹭了几道黑漆漆的灰尘,“我明明都丢了柴火进来,怎么还能灭啊?”
“你丢太多,空气都进不去。”许淮沅站在她身后,慢条斯理的剥橘子,“要少丢勤翻。”
“你说得轻松!”谢晚宁瞪着眼睛看他,“有本事你来?”
“我来就我来!”
“姑爷是贵客……”
“无妨,”许淮沅很有信心的拍了拍手,“您看我的吧。”
又是一刻钟之后。
“火呢?”
谢晚宁拎着根棍子在黑漆漆的灶台上一敲,瞪眼横眉,“不是少丢勤翻吗?怎么现下还是一点火也见不到?”
许淮沅神情自若,“为夫突然有点胸闷气短,不如还是请娘子来?”
忍无可忍的杨氏立马将这二人请了出去,并“砰”一声关上了门。
谢晚宁抽了抽唇角,转头对着许淮沅撇撇嘴,“这下好了,我们都被赶出来了……”
她的话突然一顿,低头。
荷包里鼓鼓囊囊——
不知什么时候,杨氏竟又塞了一颗鸡蛋进去。
不同于刚刚那颗,这蛋干净,洁白,一看便是被水冲洗了数次。
她捏着那颗鸡蛋,想起刚刚在水缸旁忙碌的杨氏,微微愣住。
过往的十五年里,从来没有人给她塞过鸡蛋,也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样温柔细致的母爱。
她自幼父母双亡,师父禾谷将她抚养长大,可也只是抚养长大而已。
天机楼有那么多的孤儿,无人在意她有没有的吃,包括她自己,每天两眼一睁便是练功,后来终于熬出头后,每日萦绕于脑海的便是杀人杀人再杀人。
谢晚宁突然想落泪。
这些亲人之间温暖的感受,是属于刘二妮的,她不过是个小偷,偷偷占据了那属于刘二妮的母爱,而更令她恍惚的,是这份偷来的温暖竟让她不由自主的想沉沦。
“喂,被感动到了?”
瞥了一眼身旁那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的少女,许淮沅微微一笑。
谢晚宁呜咽一声,埋首于袖,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球。
她闷闷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来——“你是不是属蛔虫的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许淮沅看着缩成一团的谢晚宁,眼底的笑意渐渐沉淀成一种柔软的静默。
犹豫片刻,他伸手,指尖轻轻搭在她发顶,揉了揉。
“你是偷了她的身份,”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可也是你,让她的母亲看到了希望。”
谢晚宁的呜咽声戛然而止。
“若不是你打昏了她,顶替了她的身份,或许杨氏接到的应该是刘二妮的尸体,又怎会有今日的幸福?”
有不知哪里刮过的风穿过林间,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所以,这份幸福......”他隔着衣袖拍了拍那颗“球”,语气轻柔。
“它本身就是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