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尽,黑暗无边。
“现在,什么时辰了?”宴海侧身,向凝燕问道。
“方才灵山寺刚敲了钟,应是三更天了。”
宴海微微一怔。
梦醒前那一阵经久不息,一直回荡在她耳侧的轰鸣声,原是来自于洛阳灵山寺的佛钟么?
一阵晕眩袭来,她身形趔趄一下,坐在了案前,扶住了额头沉思起来。
父皇子嗣绵薄,膝下只有三位公主。除她以外,还有一位刚出生的小公主,再就是,也同样适龄的清河公主。
只不过宫乱之后,清河公主不知所踪,传言是早已死于那场声势浩大的宫火之中。待她在回鹘待了五年后,竟与这位失踪多年的妹妹再度相见,才知她不过是趁乱逃出宫去,入了边关军营。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她的这个妹妹,是受了皇命潜入河西军中为朝廷细作,为圣上收复兵权。所以,她的父皇需要她,必不会让她去和亲。
那么,只有她李宴海。哪怕曾是最受宠爱的长公主,也免不得远赴国难,客死他乡。
她和她的妹妹,公主之身,生下来就是天潢贵胄,其实也不过是上位者的一颗棋子罢了。
宴海凤眸紧眯,抬手从笔架上摘下一支狼毫,铺开了一卷宣纸。香芝见状连忙点燃了烛台,又磨起了墨来,小声道:
“这么晚了,公主还不歇息么?”
燃起的烛火照亮了暗室。华光映出案前少女精巧而又利落的下颌线,在她纤长的玉颈上投下一道幽芒的阴翳。宴海凝神在狼毫尖上,边落笔边道:
“香芝,你可还记得,我出生之时,全长安传颂的那首童谣吗?”
“奴婢记得。听宫里的老人说,据传长公主出生那一日,天有异相,雏鸟和鸣,祥云遍空,乃大瑞大吉之兆。钦天监为公主殿下批字,言及公主命格,乃是贵不可言的‘鸾凤还巢’之相。圣上大喜,特晋封为公主,并大赦天下。”
语罢,香芝稍有动容,目中似怀有无限感念与希冀,慢慢念出了那首久违的童谣:
“鸾凤杳杳,金銮至宝,万邦来朝。”
“不错。”宴海执笔的手顿了顿,面无表情地于挥笔写下了另一行字,幽声道,“但这只是上阙。”
幼时她自命不凡,每每听到这首童谣,她总会和香芝一起激动不已。可如今再此听闻,只觉得甚是荒唐可笑。
她李宴海的命数,为何是由他人一言而定?
手中的笔锋一转,与上阙对称的寥寥数语已跃然纸上写就。她纤手一抖,甩开了宣纸,示予香芝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杀伐戾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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