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霜随手抚过一匹绢布的料子,冰凉滑腻,是草原上能与大唐易来的最好的丝种了。其中数匹名贵的云缎柔软如丝,色泽明艳,最适宜女儿家做成贴身衣服了。
她当年在皇宫身为公主,穿不上当季最上乘的云锦缎子,也不过是穿这些普通的云缎裁成的衣衫,也从未觉得委屈。
她本是不在意这些,却想到这是河漠王悉心为女儿备下的陪嫁,才不由多看了一眼。
满车满地,皆是一个阿耶嫁女儿的心意。
她只轻轻一触,就收回了手。
“辰霜,你来看,这是我们河漠特有的愈伤草药,刀剑枪伤,涂了它,伤口便能好得快些。”帛罗从一驾马车的瓶瓶罐罐中,拿出其中一瓶来,道,“我的夫郎,未来是要在草原上征战四方的。我备下这些草药,肯定用得上。”
辰霜接过那瓶草药不语。脑海中不禁想起叱炎上身伏着的数道狰狞伤疤。她在军中见多了杀伐,可当时亲眼看到,亦是觉得可怖且烧心。
那时,她气他,恼他食言,不肯摘下面具,所以走得很急,离开帐子前也不曾回头看看,他胸口那道箭伤毒消了没,口子愈合没。
现下,他就要做别人的夫郎了,是再也没机会看了。
要是那箭伤愈合了便好,她所欠他的旧伤已去,旧人不再,也算是功成身退。
她的心间空荡荡,像是被活生生地剜去了一块血肉。原来,了去深藏五年的执念,竟是如此这般的心情。
帛罗还在马车之中游走着,像个阵前阅兵的女将军,昂首挺胸地检阅着即将随她征战夫家的军队。
辰霜在旁静静望着欢欣鼓舞的她,心中既是欣慰又是苦涩。
酒意渐渐泛了上来,她顿觉视线模糊了起来,脚步趔趄,不慎一下子坐在了满是绸缎布匹的马车上。
“咣当”一声,极其清脆的声音响起。
辰霜感到股部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她的酒气醒了三分,转身回头一望。
只是普普通通几匹绸缎,按理说应是细软无比,怎么坐上去就那么硬呢?
辰霜头脑昏沉中,忽然心念一动。
她伸手向层层绸缎的中间探去。
指尖骤然碰到了尖利之物,一股寒凉在指腹间溢开。
辰霜一惊,直接将数匹马车上的绸缎全然摊开。
几把陌刀铿锵有声地露了出来,银光闪闪,躺在华贵艳丽的丝绸之上,映入了她深黑的眼底。
失措了片刻,她没有犹豫,径自继续扒开身边其余马车上的绸缎和布匹。
“乒里乓啷……”
另外数把夹杂在柔软绸缎布料中的陌刀失去了藏身之所,掉落在地。
辰霜瞳孔大震。她唤来了不远处仍在观赏器物的帛罗,极力克制着声音中的惧色,定了定神后对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