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在肩背,许是太热了,几缕细碎的发丝黏结在脸侧颈边,更生?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白玉般的脸颊被蒸红,薛应挽低低垂着眼睫,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深渊,像是对自己究竟要?不要?就这么结束生?命已然不再有所谓。 他在这世?上,早就没有一个能够信任,能够依靠的人了。 每一个人都离他远去了。 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薛应挽往前侧去一点身子,眨了眨眼,正要?抬脚,却被越辞握住了手腕,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将人一把?拉握入怀间。 薛应挽有些疑惑。 越辞看?着他的侧脸,眉眼分明,鼻梁直挺,恍然想起初见薛应挽时,便是被这一双清澈漂亮,宛若琥珀玉石的瞳珠所吸引。 那时想的是什么呢? ——这世?上,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吗? 像是盛着一泓秋水,或者漫天?星辰,闪闪发光的,温和又纯澈,不用?说话,便含了万千的情意。 他的手腕被扣得?很紧,连躲闪也毫无距离,只得?被迫与他面颊相贴,感受在耳侧的温热吐息。 “老婆,”越辞叫住他,“你刚刚在做什么?” 薛应挽问他,“这里是朝华宗,你带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带你离开浔城,是因为现?在无处可去,来朝华宗也是,”越辞道,“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再找其他地?方。” 薛应挽垂着眼,呵笑一声:“是不是我已经不能离开你了?” 越辞动作?却更为狎昵,指腹将掌中手腕细细摩挲:“现?在哪里都很乱,哪里都是魔物,老婆想去哪里?” 薛应挽一直低着头,泪痕一点点被拂干。 “我哪里也不想去,”他轻声问,“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越辞久违地?愣了一下,随后“啊、嗯”地?应了,指尖去将薛应挽湿黏的额发从脸颊抚到耳后,露出那张清丽而的狼狈脸庞:“是有些话,可是也不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薛应挽反拉住他的手:“就现?在吧。”他颤颤抬起眼,瞳珠微动,声音发抖,像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深切看?向自己相处了一年的,最为亲密之人,用?那句话反问他,“……你想,说什么?” 越辞别开视线,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出声。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我有一把?没有锻造成功的剑?” “……我记得?。” “那张图纸,告诉我,想要?锻造出绝品神器,就需要?一个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需要?,一个心甘情愿舍弃生?命,用?血肉祭剑,换取剑灵的人。” 薛应挽只是怔了怔,反应没有很大:“啊,这个人……是我吗?” 越辞没有说更多,问他:“你愿意吗?” “你都已经这样问我了,难道还?觉得?,我会说出一个不字吗?”薛应挽说道。 “这不是小事,也不是什么随口说说,就过去的事,”越辞不解了,他试探着问道,“你明白,我说的祭剑的意思吗?” “明白啊,”薛应挽面色平静,嘴角因讲话幅度而微微下弯,“让我去死,不是吗?” 太过直白,反倒让越辞不知道怎么回复。 “你……” “就这样吧,”薛应挽说,“我太累了,我不想继续了。” “那我呢?”越辞莫名有些烦躁。 “什么?” “不想继续的意思,包括我吗?” 薛应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有差别吗?”他问。 越辞看?着他,试图从薛应挽脸上发现?一点难过悲伤或是气愤,可惜什么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这段对话实际上也对他们二人如今的对弈没有丝毫半点作?用?,只是让越辞无端地?更加烦闷。他与薛应挽退开一段距离,来回踱步,最后不甘心,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薛应挽坐在地?面,散乱的发丝搭在肩头,他摇摇头,视线失焦地?望向一点远方。 “我愿意,你不应该开心吗?”他问,“你要?铸成神器了,你要?成为英雄了。” 他记得?越辞很久很久以前,与他还?在相忘峰峰顶时,吹着夕阳后的晚风,自豪而信誓旦旦地?对他说——我会拿到一把?独一无二的神器,会拯救这个世?界,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 现?在,他终于要?成为这个自己话语中的人了。 此刻的越辞面上却十分难看?,似乎极其不愿意听到这个回答,他喉咙滚动,紧紧盯着薛应挽:“你就不会,不会对我哪怕有一丝不舍吗?” 薛应挽问:“有什么必要?吗?” 越辞喘息粗急,眼下一圈泛红:“有必要?,为什么没必要??你是怪我吗?还?是恨我,我,我当初没有选择的……” 薛应挽看?着他的模样,忽而也就释怀了。 从前有多喜爱,如今便有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