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候，还在骂晓晓，这种老太婆着实是坏到灵魂去了。 老天真是不长眼，像这样的祸害，凭啥给活到这把年纪？ 晓晓的爸爸，两眼无神，像个没了生命的，巨大的破絮娃娃一样，呆呆地趴在地上。 看他那趴的样子，像是被人一脚给踢倒了，他干脆就趴在那里不动了。 有个老头子抱着头，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就像罪犯被抓到时那个样子，抱头蹲地，他的头还低着，看不到他的样子。 只有老太婆撒泼打滚地，不停地在咒骂着晓晓是丧门星，害死了他们全家。 安安听得很是恼火，就想冲过去和她理论，被温暖拉住了，“记住了，人和畜生是说不通的，别浪费那个时间，公安伯伯和公安叔叔还得处理现场这些事情，你帮妈妈一起送晓晓去医院。” 晓晓虽然还有气儿，但是气息很弱。 这又是一个和阎王抢时间的事情。 安安也知道时间的紧迫性，也就放弃了去跟这个老太婆吵架的打算。 但却快速蹲下，拿起一块小土块，狠狠地打在老太婆的大腿上，然后快速转身，飞快追上温暖和公安叔叔。 老太婆本来只是害怕全家人完蛋了，在骂晓晓而已。 这回捂着被小土块打得又麻又痛的地方，嚎得那叫一个哭爹喊娘。 “公安同志，有人打我！” 老太婆也没看清，是谁出的手。 但她确定，肯定是有人打了自己，还把安安打她的那块小土块捡了起来，脑子里把温暖母女俩的互动回放了一遍，然后冲公安叫道，“就是刚才那个小贱人，肯定是她打的！” 一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被骂成小贱人，公安本就有些不悦。 再加上，这老婆一家不干从事，打了孙女儿，还试图把孙女儿埋了，对她就更厌恶了，年长公安开始封锁现场，一边冷冷地应道，“没看到。” 再说温暖那边，年轻的公安把晓晓抱到山下，等温暖车子调了头，才把她放上去。 安安赶紧坐在后面，抱住昏迷不醒的晓晓。 “温同志，麻烦你尽量开快一点，把孩子送到医院之后，能不能麻烦你抽空到派出所，跟我的同事说一声，让他们开辆三轮车来拉人？” 山上那一家子，肯定是得先拉回所里再说，他们刚才出门，两个大男人才骑了一辆摩托车，根本载不了这么多人。 “行的，”温暖应下，同时提醒他，“公安同志，听说晓晓说，她已经两三天没看到她妈妈了，麻烦你们记得等会儿再问问这事儿，或者去他们家找找。” “放心，我们会的。” …… 温暖和安安把晓晓送到医院，以前给温暖接生的那个女医生，早就退休了。 县人民医院也推翻了重建，比以前大了差不多一倍，有些科室也细分出来了。 晓晓的情况，温暖也不知道要怎么挂科，干脆就直接把她送到急诊室，“这孩子先是被打，差点被埋了，先救她，等一下派出所的人会来了解情况。” 一看晓晓这个样子，医生都不敢耽搁，赶紧展开急救。 有护士跑过来告诉温暖，“病人虽然是涉案人员，但是在派出所接手之前，麻烦你们得留下来，以防我们能随时找得到人。” 医院早已是改成盈利性质的了。 现在的医护人员，就怕有人把伤病患送到医院就不管了，到时他们找不到人结医疗费。 晓晓的医疗，肯定不用温暖来掏。 但是这会派出所的人，还没有时间来医院，她也不能在这会儿离开，只能交待安安，“你跑到派出所，找里面的工作人员说，公安伯伯他们在山上，人手不够，忙不过来，让他们开个三轮车去拉人回来。” 整个派出所也就只有一辆面包车。 用那辆车，得打申请。 再说了，拉这种试图打死孩子的畜生，用面包车，可太美死他们了。 “好的，妈妈。” 知道温暖暂时不能离开，安安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派出所跑。 四小只可是在县城穿街穿巷长大的，派出所在哪里，她是知道的。 而且离得也不远，就在斜对面。 派出所的同志，倒是比温暖预计的，来得快。 有了他们的接手，她才能带着安安离开医院。 这么一折腾，下午的课，温暖干脆就给安安请假了。 “我们回家休息一下，等傍晚，再送你去上辅导课？” 回家的路上，温暖问安安。 又是报警，又是陪着公安去了晓晓家里，又是陪着公安去了山上，跑了山路，还在医院呆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母女俩其实是又累又饿，但给这事情闹得也着实没胃口吃东西。 俩人叫了个一份三拼汤粉（肉饼牛肉丸和瘦肉三拼）分着勉强吃完了。 回家也不用再折腾吃的了。 “嗯。” 坐在后座的安安，搂着妈妈的腰，蔫拉巴几地应了一声。 生在百旺县这种重男轻女重灾区的地方，类似什么把女儿卖了，弄死闺女的传言，她们从小到大都有听说过。 但是，像今天这样亲眼看到，亲身经历的不一样。 更何况，今天事情的主角，差一点点就被活埋了的人，是她认识了几个月，感情还算不错的同学。 这个事情对安安的冲击力太大了。 这会儿，她满脑子都是晓晓那张看不出伤，却毫无血色，仿佛已经死去的脸。 但是一撩起衣服，却是新伤旧伤纵横交错的痕伤的画面。 人啊，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他们是一家人啊，晓晓好歹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怎么着也能处出一点点的感情来吧？ 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人性这个沉重话题，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毫无征兆，横冲直撞般闯进她的生命，出现在她面前。 温暖知道，今天的事情，对安安的冲击力很大，想着睡一觉起来，也许就能缓过来了。 还哄着安安洗了个热水澡，给她吹干头发，看着她躺下，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对她说道，“妈妈知道，你到现在还很难接受，今天看到的一切。 但是妈妈相信，安安是个勇敢的孩子，肯定能战胜心魔的扰乱，重新变回以前那个乐观向上的安安的，对不对？” 安安搂着她的脖子，没说话。 但能感觉得出，她的情绪很不好。 温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答应妈妈，先什么不要想，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要是还很难受，妈妈帮你一起打败心魔那个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