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想来打前锋？ 安静了大半个晚上，温暖还以为，便宜爹妈不会主动跟她说起这事儿呢。 她原本还想着，如果他们不提，她暂时也不去主动提起。 到底还是自己想多了。 “有啊，省城的店，有些业务跟这边的店有挂勾，我们肯定得联系啊。” 虽然如此，温暖还是没有主动提起。 生意上的事情，李桂香不懂，没有多问。 氛围安静了好十几秒，才听到她又问，“那你哥他们有没有说啥？” 这是想通过自己，先联系温习、和蒋媛媛那边的信息？ 温暖肯定是不会说的啊。 她干脆停下手里的活儿，看向李桂香，“妈，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这样打探来打探去的，她听着都觉得累。 “就是，你嫂肚子里的孩子，我看到了，在医生那个机器上看到了，是丫头。” 李桂香倒也听话，直接开始说了，“我和你爸商量来商量去，觉得你嫂子既然非要保住她那份工作，那这丫头，咱就不要了，重新再怀一个，说不定就是大胖孙子呢。” 这样一来，蒋媛媛的工作也保住了，他们也有了大胖子，温家的香火也保住了，皆大欢喜，多好的事儿啊！ “可你哥你嫂愣是不同意，还和我跟你爸吵架，说的那些话，可太伤我们的心了。” 因为温暖想修整花草，刚才开的是小花园的大灯，瓦数大，光线很亮。 李桂香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打量着温暖的脸色，不敢按着自己心意，把话说得更难听。 温暖静静地看着，语气也很平静，“妈，媛媛肚子里的孩子招你还是惹你，你和爸非要对它下死手？” “你这！你这怎么说话呢？” 李桂香不高兴了，“你们一个两个都说我们这是在杀人，可是你们怎么不为我们想想，如果你哥他们不生个儿子，咱老温家的香火就断了啊。” 她也弄不明白，现在这些孩子脑子都是怎么想的？ 怎么不明白他们的一片苦心呢？ “那我问你，十几年前，如果不是我偷偷存了些钱，又不顾自己的身体，拼了老命把我哥送到省城去治伤，就凭你和我爸当时在温家的处境，就凭我哥当时的伤势，我哥肯定百分百难逃一死，如果他当时真没了，你们老温家的香火又该怎么办？” “这这……” 李桂香被温暖给问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支支唔唔地，最后才勉强说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就不一样呢？” “你哥已经长到那么大，才出的事，这谁能想得到啊？” 好歹，他们把儿子生出来了。 蒋媛媛那是连怀都还没怀上。 这当然不一样啊。 李桂香再说，“再说了，你哥这不是挺过来了嘛。” 是啊，就是挺过来了，你们今天才又有机会，快把他给逼疯了。 不过这话，温暖懒得去怼她。 她只是对李桂香说道，“如果媛媛这次生的真的是个女儿，你就当她生了对龙凤胎，男娃生下来就没了，不就行了？” 如果非怀了，生了，最后万一要是没了，你才能接受。 那你假设事情是这样子的吧。 “你这孩子！” 李桂香都要气死了，“怎么这次去了趟省城，你嘴巴这么毒呢，哪有人这样子咒自己的侄子的？” “前提是，我哪来的侄子？” 温暖一点儿不给她面子，“妈，西山老婶的女儿，还有方老叔他家的儿媳妇，他们家都是去照了，以后是女孩儿，结果打下了，却发现，那是孩子是男的，不管是咱村，还是附近的几个村子，这种事情，这几年没少发生吧？” 为了追生个儿子，提前去照孩子的性别，成了近些年来，大家非常热衷的一件事。 然而，现在的医疗设备，还非常落后，只有黑白的仪器。 县城人民医院能拿到的仪器，都是上级单位淘汰的旧款设备，那就更落后了，几乎只能看清是不是健全等。 至于孩子的性别，如果做检查的时候，孩子正好正面对着，还能稍微看得清是男是女。 要是孩子的姿势一个歪着斜着，根本就啥也看不清。 所以这些年，出现了太多例，照的时候以为是女孩子，打下来却发现，已经是个成型的男娃。 多少家庭追悔莫及，痛哭流涕。 可是能怎么着？ 孩子都已经被打下来了，他们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决定是他们自己做的，他们也怪不了谁。 “那那那……” 李桂香无法否认这些年，出现不少例这样的悲剧，“那那那”了半天，才支唔地说道，“那不是意外嘛，也有很多人打下来的，就是丫头片子啊。” 那些人就是用这种法子，拼到儿子的。 “李老姆家的儿媳妇，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吃药，她为什么在吃药，你不会不知道吧？” 温暖的话，让李桂香骤然变得很不好看，她嗫嚅着嘴，温暖的声音却先她而响起，“是啊，她连着打了四个，每个打下来都是女孩儿，倒是没出过错，可是打得太多了，她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愚昧加无知加冷血无情，让很多女人为此付出身体健康，甚至是生命。 以为频繁的流产，对身体的危害不大，结果有些人，因此永远失去再做妈妈的资格。 “还有张大爷家的孙媳妇儿，自从五年前，那次打错之后，就再也没怀过儿子了，这些就出现在你身边，活生生的例子，你选择性地看不到？” 像李老姆家的儿媳妇，还有张大爷家的孙媳妇这种情况，温暖对她们是真同情不起来，只觉得爽快。 老天爷一次次宽容大度地，原谅你的蠢行，给你继续当母亲的机会。 你却不知感恩珍惜，一次次残忍地杀了自己的孩子。 最后，老天爷看不下去，不再让给你当母亲的机会了，到那时候，你才后悔莫及，才来痛哭鼻涕地说什么，早知道哪怕是女娃，再生一两个也行。 有人说，他们这是打得太多，终于受到报应了。 这种说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温暖却宁愿相信，它是真的，是那些无辜的生命，对这些残忍的父母的一种报复。 不过，话说回来。 对于这种近年流行的，提前知道孩子性别，再决定它的去留的行为。 有的时候，温暖也不好去评判它的对错。 相对于没有优生优育限制生娃之前，很多家庭为了拼个儿子，前面也许生了四五个、五六个，甚至是七八、九个女儿。 本就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穷家庭，哪里养得这么多孩子？ 于是就贱养、苛待、虐待女儿，全家所有的资源，都用来富养那唯一一个儿子。？ 看到那些年纪小小的，就被父母作主卖（嫁）给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从一个火坑被推进另一火坑，还有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被打打骂骂的女孩子。 生在这样的家庭，长在这样环境的女孩子，最后能活出个人样的，少之又少。 看着那么女孩子短暂的一生，没过一天幸福的日子。 有时，温暖又会想，与其这样受磨受难一生，不如还没来及出生，就被打掉呢。 至少，那会儿，痛也就只是一瞬间而已。 因为无法简单粗暴地评判这事儿是对是错，对于别人又去照了，又去打的事儿，她也从不参与讨论。 因果对错，都是别人的事情，她无法介入，亦无法改变。 但是，蒋媛媛这个孩子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