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洲努力伸长脖子,想看一眼,放在台面上的俩孩子,是睡着了,还是没了。 可惜,他都快把脖子伸成长颈鹿了,还是没能看到孩子们的脸,也无法探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包裹在他们身上的床单,有点松,也无法通过呼吸时的起伏,判断他们是否活着。 把视线从孩子们身上收回来,赵烈洲又望了眼围布,心里沉沉的,万一俩孩子真的没了,温暖醒过来之后,能不能接受住这个打击? 距离仪器的“滴滴”声消失,已经差不多二十分钟过去了。 可围布里的医生,还在忙碌着,空气里的紧张凝重感,依旧还没减少。 赵烈洲默默压下好几个想问的问题,静静地看着温暖露在围布外的脸。 看着看着,脑子里不自觉就想起,和她相识的点点滴滴。 从第一次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再看因为筹不到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进蒋家那个火坑。 脑海里的画面,风格突然就变了,是温暖婚后,每次和他或是偶然,或是他专门去她,她都是冷脸相对的表情。 在她婚后,她几乎没和他说过话。 再到…… 她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识字了,字还写得很端正好看,性格也积极向上了,厨艺超好,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很勇敢地想跳出蒋家那个火坑! 赵烈洲望着温暖苍白的脸,在生活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下,一个人前后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他想,她也许是真的变了一个人吧? 但是又马上否认了自己这个猜测,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思绪乱糟糟地自我放飞了一会儿,赵烈洲又强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给压下了。 不管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都是她——温暖。 他喜欢的她。 当“喜欢”这个词,第一次如此直接了当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时,赵烈洲还给吓了一跳,像做贼似的,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生怕发现了他的心思似的。 好巧不巧,正好从围布里出来的护士,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赵烈洲立刻心虚地移开视线,耳后根悄然浮起红云…… 其实,人家护士根本不是看他,而是在看输血的量表…… 只是平时精明敏锐的赵烈洲,此时正“做贼心虚”着,所以没有发现。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重新折身,回到围布内的护士,问女医生,“凤医生,输血量快达到限量数了,是不是可以停了?” 女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旁边一直在盯着仪器的顶班医生,惊喜地叫了起来,“凤医生,各个数据都达标了! 而且在达标数值上稳住!” 这就意味着,这场和阎罗王抢人的艰难搏斗,终于要结束了。 凤医生一直盯着出血点,闻言,她轻轻揭开伤口上的纱棉,然后狠狠吐了口长气,终于把血止住了! “可以停止输血了。” 一口浊气吐完,女医生扭头对护士说道。 赵烈洲还不知道,这场殊死搏斗,他们已经取得胜利了。 看到护士来拔针,他赶紧问道,“如果产妇还需要输血,没事儿,我还可以继续给她输血。” 护士的那句“输血量快达到限量数”的话,赵烈洲听到了。 他以为,护士来中止输血,是因为他的输血量,已经达到身体抽血的上限。 担心温暖还需要输血,如果他这头中止输血,温暖会有危险。 “没事儿,她很勇敢,已经挺过来了。” 女医生从围布里出来,对他说道。 赵烈洲蹭地一下,立刻从移动病床上站了起来,“真真……” 他激动高兴得脑子都有点跟不上节拍,想问“是真的吗?” 看到女医生就站在自己面前,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果不是真的,女医生也没空出来,站在这里。 在经历了那段至黑的岁月后,向来冷静如斯的他,竟然激动得眼眶都有湿意。 “哎哎!” 正在给他拔针管的护士给吓得,“针头还没拔出来呢,你怎么就站起来了,看看,都出血了。” 针头才刚拔了一半,赵烈洲激动得不管不顾地站起来了,尖锐地针头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不停往外冒着。 赵烈洲却一点儿也不在意,想忍住,却还是没能忍住,悄悄回头看向温暖,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女医生做为过来人,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估计啊,这个男的正在等着捡宝呢。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眼瞎,把宝当草,有的人慧眼识货,正在暗搓搓等着捡宝。 “真的,手术很成功,产妇剖腹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相对于蒋卫阳,女医生对赵烈洲的印象更好,是以,对她的态度也很好,“孩子在肚了有点儿被憋到了,比较弱,以后养的时候,多注意点儿,最好抱去综合科那边检查一下,也能放心点儿。” “好。”赵烈洲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当女医生把这番话,一字不漏地,对守在手术室前的一众亲属说完,洪召儿当即就跳起来了,“不查!赔钱的贱货,费那个钱做什么?把孩子给我们,我们不查!” 裤档处二次受伤,虽然还没到断根的地步,但是也让蒋卫阳疼痛得都直不起腰。 按照他的“娇弱”,这种情况,肯定是要住院的。 可是想到温暖马上就要死了,她肚里还有两个孩子,也许可能也会是一笔收入。 让医生给他敷了药之后,他又强撑着回来了。 结果,洪召儿扶着他,才刚走到手术室门口,就看到女医生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了。 女医生已经知道洪召儿的身份,像洪召儿这种重男轻女的婆婆,到处都是,她见怪不怪,却没理会洪召儿,扭头看向蒋卫阳,“你这会儿不说,你才是孩子的父亲了?” 尽管在心里,已经对这两个孩子,有了安排。 但是听到温暖又生了两个赔钱货,蒋卫阳到底还是嫌弃地皱起眉头,“在我们家,孩子的事儿,都听我妈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在不想折损自己的名声时,立刻秒变妈宝男。 晦气! 怎么又生了女儿? 要是生了儿子,哪怕不能自己养着,卖出去,也能多卖不少钱呢。 蒋卫阳突然觉得,这一辈子娶了温暖真是最晦气倒霉的事。 想到温暖,他又赶紧问道,“产妇呢?死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