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一下微信账号,许多天没登录的老账号上弹出上百条未读消息,其中一大半来自亲戚朋友、大学同学、辅导员之类的,纷纷询问符霜最近的下落,就连陆一江也假惺惺地发了几条:
“你什么时候回来?”
“在外面有衣服穿吗?要不要我给你寄几件过去?”
符霜简单明了地回复:“滚。”
如果翻一下平时的聊天记录,符霜从来没给过陆一江脸色,她向来有话直说,脏话从不憋在心里,倒是陆一江矜矜业业,对符霜的恶言恶语毫不介意,这么多年来赔着笑殷勤伺候,如今终于熬到了符霜母亲下葬、熬到了她上位的时候——呸!
符霜懒得评价这种人,飞快地浏览消息,挑了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简单回复了一二。
不过她上号可不是为了回消息,她想找找被她删掉的前未婚妻的号,以此来证明这个许清并非被她删掉的许清。
当初加对方微信时,符霜连许清的面都没见过,听说她是个高材生,在国外一所名牌学校念书,家里是重要政府机关单位的人,据说他父亲生意最好的时候,就是通过那家人的关系拿到了最硬的项目。
母亲在病床上念叨着,说许家欠她一个人情,符霜嫁过去之后,他们家一定会好好待她。
符霜不置可否,站在病房里问刚刚化疗完的母亲:“是你关系很好的姐妹吗?”
母亲带着意味悠长的笑,苦涩地摇头。
“也对,如果关系很好的话,许家的人不会不来看你,”符霜并不意外地说,同时在病床旁边坐下来,拿起水果刀笨拙地削掉一块很厚的苹果皮,眼神却透着超乎年龄的冷淡和成熟,“你说他们家欠你人情,那一定是特别大的人情,值得你将我完全托付出去。”
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讽刺,病床上的人眼角里沁了泪,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符霜恨死她了,可无论怎么恨,她始终没有透露出半点要退婚的讯息。
——直到那天晚上她心电监护仪上的线完全平缓,握着符霜的手渐渐地没了温度,眼帘再也无法掀开,符霜呆坐了很久,麻木地看着医护徒劳地忙活,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卑鄙的庆幸,她仿佛松了口气似的,她再也不用做贼一样藏着自己想退婚的念头了。
这个反应不是正常人失去至亲之人时该有的,意识到这一点的符霜瞬间被愧疚和无地自容吞并了,她看到灯光下的影子才知道自己在发抖,明明没有感到悲伤,眼角一抹全是泪。
周遭的人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只有符霜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她可怜,只有符霜清楚自己是什么冷血无情的动物。
她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在母亲临终前都在想着怎么和许家断绝往来,怎么退掉那门可笑的亲事,倒头来还是跟许清好上了,整个过程就显得她……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