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以为他会讨厌极夜。
他错了。
雪山上的小镇因为阳光的离去而陷入了长久的冬眠。他们抱了最多的柴火填在壁炉里,用腌好的羚羊肉准备新年的盛宴——他们爱光。若是苏尔不再拉他热浪滚滚的车,他们便会燃起自己的火,用歌声和烧酒捱过最刻骨的冬天。
但德拉科没有兴趣发出声响,也没有力气点火。他花了大半梦境中的时间坐在自己的床上,窗户漏风也不觉得冷。他只是坐着,一动不动地坐着。
他不明白自己从前为什么怕黑。
在白天漫长的、炼炉火烤般的煎熬和吵闹,那些令人浑浑噩噩和无法思考的吵闹之后,夜晚成了唯一的庇护所。偶尔的偶尔,在没有飓风的夜晚,他还能透过窗缝看见山峰上的群星。他很喜欢它们。
诗神将所有美好的诗行和寄愿都刻在了恒久的星辰上,从不触碰白天,所以人们总在夜晚找到翻涌心绪的存放之地。很多次,德拉科望着那些遥远的光芒——它们如何闪烁,如何在光年之外存在着,似是能找到那么一瞬间的宁静。
但那也会让他想起其他的事。像是多年前的某个夏日夜晚,母亲抱着还是个孩子的他,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是个星宿——“是条龙。”她教导自己说。
他会想起第一次个在圣戈萨赫罗的烟火夜,因为隔天要考级而坐在了琴房里。那时他透过窗户往外一望,烟火就在隔音玻璃前无声地炸开。所有操场上的学生看似都在欢呼。而他只是注意到烟花太亮的时候,星星就会变淡。
但现实中的星群很不起眼,它们都被城市消磨去太多。德拉科因此还是会想起这个世界里夏季夜晚的银河,也就无可避免的——想起哈利。
呼吸浸在了盐水里,悲哀就要让他窒息。
德拉科努力忘记这个人,只因这在此刻的境遇中毫无帮助。他无数次想象自己站在那栋熟悉的玻璃房前、看着里面被烈火和浓烟充斥,也想过扣动扳机,杀死关于哈利的所有记忆——那个在意他的自己。每一次的尝试都引来着失败,而每一次的失败都只让他更加愤恨——
自己凭什么又为什么在意?
梦境里是他先离开的,现实中——现实中他们毫无关系,这让他好几次不禁笑出声来。
也许波特没有错。他是生在一个肮脏的家庭里。他恨父亲——前所未有地恨。这一切本来都不会发生,如果不是卢修斯总要和那些人打交道,如果不是他失败了,如果不是他没有保护好妈妈……
洪水般的愤怒再次将他淹没。
德拉科从木板床上翻起来,抄起地上的大衣,不打任何的光——径直走了出去。
……
斯奈尔已经两天没有下雪了。昨日德拉科购买食物时,听镇里的人说北风把雪吹到了南方去。但现在街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就连商铺也不开。他裹紧衣服摸黑走到酒馆前,发现面前的木屋大门紧闭,门梁上通常挂着的油灯也不见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