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德拉科难过了。
哈利站在原地想着,胸口沉闷。
挡开他的手是自己无意识的举动,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有多么伤人。然而他又能怎么样呢?白天的事情让他心里乱成一团,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德拉科·马尔福,无论是哪一个。更糟糕的是——哈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即便他告诉自己梦里的这个男孩他可以信任,即便他能够记起他们还是恋人的关系,他依然没有任何办法回答德拉科的问题——那一句关怀的“怎么了”。
梦神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哈利该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事的荒唐性:关于他得在两个世界里是两个不同的自己。他没有办法向德拉科分享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不能讲述自己梦境之外的经历——通常人们都是这么交朋友的,不是吗?罗恩和赫敏就知道他所有的事(除了这一件,除了他完全留给自己的这个秘密)。
几个星期前,这尚且不是什么问题。那时他愿意和这个男孩随时呆在一起,尽管他们说的都是“旅馆里的酒掺了水”或是“海德薇给的消息不太可靠”之类的话,或是完全陷入安静;但只要他们还牵着彼此的手,只要旅行感觉起来并不孤单,哈利便不介意让这个梦一直做下去——他不介意将现实中的自己放置一边,也能在望见梦里这个男孩时完全不去想马尔福或者生活中的其他任何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分不清楚,就像刚才,或是昨晚,当他那么近地望着德拉科,现实中的感知就会蜂拥而至。就在今天,他还需要有人真正陪在身旁,像是赫敏和罗恩一样,同他聊聊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到底是不是小天狼星。
他突然想起秋与自己分手时说的那句话——“你从未认识过我,哈利。我也是。”
一个梦而已。
梦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真正相识?
出神间,眼前划过几缕白色。哈利眨眨眼,随即意识到又下雪了。没有光的街道上,看不清的雪花就像是消失在了半空。他理应回到木屋里去,以防天气进一步变糟。但他只是从外衣口袋里翻出手套戴上,向街道延伸的方向漫步而去。
等他转完了整座小镇、再度折返时,一些商铺已经打开了木门,居民也从屋子里零零散散地走了出来。买过两袋生肉和羽衣甘蓝,哈利沿着来路往回走,见到一个抱着羚羊皮草的猎人冲他笑了笑——他戴着一顶三角形的绒帽子,身上厚实的棉衣让他看上去比实际的胖了许多斤。事实上,这里大部分人的装扮都差别不大,除了穿着棉质长袍的巫师们——他们通常都用连着斗篷的帽子遮住半张脸,在遇见来人之时点头致意。
见惯了山下地带对巫师的警惕,起先哈利还在有人经过时藏起魔杖,但他很快发现这里人们对魔法的习以为常。他在快要接近镇口的地方望见了昨夜迎接他们的“小士兵”,那男孩正对着被风吹灭的油灯和打不着的火匣直嘟囔,一个披着深蓝色长袍的巫师于是走了过去,从袖口取出魔杖,将罩子里的灯芯重新点燃。再往人多的地方走,哈利甚至看见了一条尾巴分叉的小狗,和他许多个月前在四角镇见过的一模一样。
尽管如此,他仍然为出现在街角马棚里的五匹飞马感到诧异——那实在是太显眼也太不可思议了。它们站在木栅栏之后,翅膀收拢在身侧,一律灰色的皮毛散发着浅浅银光。而在它们面前,被栅栏隔开的地方,一个穿黑袍的男巫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跟前围了十来个像是看热闹的镇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