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酒台前。 把凯瑟琳夫人哄得晕头转向、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安这才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阿林顿伯爵二人! “咳咳…”眼看躲不过去了,威廉配第只能硬着头皮、主动过来打招呼: “晚上好、美丽的夫人!非常荣幸能得到你们的邀请,来参加这个盛大的宴会!” “晚上好,爵士。”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翘:“我还以为、您会躲着我呢?” “没…没有的事!我怎么会躲着您呢?”被安说穿心事,威廉配第尬笑不已,连忙辩解道: “事实上,我跟阿林顿伯爵大人、正准备去找您呢!” “是么?”安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将目光投向阿林顿伯爵:“话说回来,还得多谢您呢!” “多谢?”阿林顿伯爵一头雾水:“这从何说起?” “如果我没记错,您应该是陛下的首席宫廷大臣?”安笑吟吟的看着他: “陛下跟王后殿下送来的礼物,我非常喜欢,我想…应该是您安排的?” 礼物? 他们今天确实带了不少礼物,但名义上、还是送给阿方斯跟他的家人,并不是单独送给安的; 而安说的“礼物”,显然是查理二世让其他人送来的;而那些礼物、应该是出自芭芭拉夫人之手! 那么、他要不要抢走这份功劳呢? 从逻辑上推断,如果礼物不能让安满意,她压根就不会提起,更不会特意表示感谢; 但贸然的抢功劳,万一那些礼物很珍贵呢?万一、安也学克里斯汀娜那一套、向自己索贿呢? 思索再三,阿林顿伯爵还是放弃了这份小便宜: “抱歉夫人,就在雷安娜小姐结婚后不久,我就被奸人陷害、失去了宫廷大臣的职位…” “还有这事?” 安的眼睫毛动了动,仿佛有什么魔力、让阿林顿伯爵忍不住往下说: “是的,夫人,我还被投进了伦敦塔,如果不是陛下的特赦、我恐怕已经死了!” 结果,他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都麻了! 本来,安故意提起礼物的事,确实是想抛砖引路、让阿林顿伯爵说出被陷害的事; 但她想要的,是阿林顿伯爵把火力集中到克拉伦敦伯爵头上,她也可以说出玛利亚想要商店的事; 这样一来,她们也能目标一致的、联手弄死克拉伦敦伯爵; 可现在,阿林顿伯爵在说什么? 威廉配第同样想不通。 他想不通、阿林顿伯爵为什么把送上门的好感拒之门外?更想不通、阿林顿伯爵为什么要提及特赦? 安现在找上门来,肯定会找他问商店的事;他还想着找个借口、称查理二世不方便干预此事; 现在倒好,查理二世能特赦阿林顿伯爵,却不能帮安拿到商店?这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愿意? 其实,连阿林顿伯爵自己、也想不通。 因为安的语气中、带着那种贵妇人不谙世事的“关切”,让他下意识的先卖一波惨,以博取对方的同情; 可这话真的说出来了,却变得极为暧昧,颇有几分情人之间的做作? 问题是…谁跟他是情人? 安? 别说安不会接受这种勾搭,就算安接受了,他也是在找死! “咳咳…”想到这儿,阿林顿伯爵连忙主动抢救回来:“抱歉夫人,我不应该发这样的牢骚…” “没事没事…” 安也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继续引导话题往自己要的方向: “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绞尽脑汁的迫害您?” “是克拉伦敦伯爵大人!” 威廉配第也抓住机会,既能带偏话题、又能满足安的需要、还能解决他自己的麻烦: “阿林顿伯爵大人一直是站在阿方斯先生这一边的,因此才遭到克拉伦敦伯爵大人的报复; 就连我…唉!我很抱歉、要对您食言了,克拉伦敦伯爵始终不肯松口,不愿意将麦克林议员定罪…” “就算…失去我们的友谊,他也坚持这么做?”有了威廉配第的助攻,安终于可以朝克拉伦敦伯爵开火了! “他根本不重视您跟阿方斯先生的友谊,甚至…试图破坏这一切!” 有了二人的铺垫,阿林顿伯爵也开始朝克拉伦敦伯爵集火: “陛下在得到配第爵士的汇报后,就第一时间召见了克拉伦敦伯爵大人,让他尽快将麦克林定罪; 可没想到,克拉伦敦伯爵不但不愿意配合,反而千方百计的阻挠此事,把陛下…” “气晕了!”威廉配第来了个无缝对接: “陛下昨天被气得病倒了,早上刚醒就召见了我们、还让我们过来跟您解释一下; 对了,陛下还给您写了一封信,也许…陛下在信中做了解释?您要不先看看?” “陛下…被气晕了?”安眼珠子转了转,脸上挂上担忧的神色: “希望上帝能赐予陛下恩典…好吧,把信拿给我看看吧。” “好嘞…” … 人群中。 高乃依的站位朝向正在上首高谈阔论的阿尔芒,眼睛却屡屡瞄向酒台的方向。 留在加莱这两天,他一边跟阿方斯府邸的成员打好关系、一边打探各种各样的消息; 谁知道,他还没打听出阿方斯的底细,就接二连三的来了好几批客人:西班牙人、英国人,甚至是阿方斯的亲戚们… 原本他以为,阿方斯希望他们支持本杰明、还特意将自己留下,肯定是有求于自己的; 因此,他答应留下来的同时,心里也敲着如意算盘、想从阿方斯这儿弄到更多的好处。 结果、阿方斯完全没有继续找他的意思,就好像…自己完全不存在? 更离谱的是,西班牙人、英国人排在他前面就算了,怎么阿方斯的亲戚也排到自己前面去了? 难道阿方斯就不担心,自己拒绝他的请求?就不担心、自己拍拍屁股就回荷兰了? 啊喂!我真的会走的呀! 正当高乃依心乱如麻、心急如焚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您在看什么呢?” “啊!是您啊!” 高乃依连忙回过头来,果不其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正是苏珊娜夫人! “那两个是英国来的客人。”苏珊娜夫人手中的银质烟斗朝安几人一指: “一个是他们的老朋友、威廉配第爵士,另一位是即将上任的爱尔兰新总督、阿林顿伯爵大人。”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向来一肚子坏水的苏珊娜夫人,现在却大大方方的告诉自己这么多,高乃依坚信:一定有问题! 如果他没猜错,苏珊娜夫人是故意放个诱饵给自己,等自己上套后、再狠狠坑自己一把。 不过,他对自己有一定的自信,完全可以在被套住之前、吃掉这个诱饵! 因此,他也不急着表现出抵触的态度,反而露出十足的兴趣:“哦?那他们过来、所为何事?”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苏珊娜夫人瞟了他一眼,故意吊足他的胃口: “不过,我听说过另一个消息,爱尔兰那边…最近出现了叛乱。” 叛乱? 高乃依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这个爱尔兰的叛乱、会不会是本杰明他们弄出来的? 而这个阿林顿伯爵,他是查理二世的人,还是本杰明的人? 如果他是查理二世的人,那阿方斯是打算帮他、还是打算坑他? 最重要的是、爱尔兰的这次叛乱,跟西班牙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这个苏珊娜夫人可是尼德兰总督的人;她的情报来源、也可能来源于那位尼德兰总督; 正好,那个尼德兰总督现在就在阿方斯这儿,那他选择这时候过来、会不会…跟爱尔兰的叛乱有关? 忽然,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闪过:也许、爱尔兰的叛乱,就是尼德兰总督干的! 早在1595年,爱尔兰民族英雄修?奥内尔发动起义,他组织了上万人的军队、把英格兰殖民者打得落荒而逃; 但当时,爱尔兰跟英格兰的文明差异极大,这种诡异的大胜、完全不符合常理; 直到1598年,英格兰终于击败了修?奥内尔的起义军,这才知道、起义是西班牙支持的; 西班牙人不但出钱给他们买火枪,还帮他们从苏格兰请了一大批雇佣兵、训练爱尔兰的军队! 有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在,那位尼德兰总督再暗中支持一次叛乱、似乎也不足为奇? 如果这场叛乱就是尼德兰总督支持的,那苏珊娜夫人告诉自己、又有什么意图? 想拉自己下水?亦或者…想栽赃到自己头上? 在不确定对方的意图之前,高乃依只能继续试探: “这么说、这位新任总督来找阿方斯先生,是为了镇压当地的叛乱?” “大概吧。反正…肯定不是让阿方斯支持叛乱,对吧?” 苏珊娜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这才继续说道: “说起来也奇怪,爱尔兰人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英格兰人却是异端; 他们为什么会认为、同为天主教徒的阿方斯,愿意帮他们镇压叛乱呢?”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还把高乃依问得一身冷汗! 苏珊娜夫人说的是爱尔兰跟英格兰吗?不,她分明是在暗喻西属尼德兰跟荷兰! 如果荷兰跟尼德兰再起战端,那阿方斯会站在哪一边? 这时,高乃依感到一丝不对劲:苏珊娜夫人主动找上自己、又好声好气的跟自己聊天,就是为了威胁自己? 这怎么看、都不合逻辑啊? 除非…是来要饭的! 从上次荷兰大选开始,西班牙人那“穷横”的德性,已经一览无余了; 他们威胁要出兵攻打荷兰,迫使处于竞选期的约翰德维特低头、给了他们每年20万荷盾的保护费; 结果,刚拿到钱没多久,就开始假冒荷兰品牌的腌鲱鱼,明目张胆的四处倒卖; 被他们发现后,又开始栽赃给阿方斯;又被拆穿了、就开始耍赖皮,气焰嚣张的跟他们打官司! 事情刚平息下去,西班牙人又跟奥兰治派勾搭上,逼得约翰德维特再次让步、把保护费提高到40万荷盾。 这才没几天吧?苏珊娜夫人又开始拿爱尔兰出来说事,摆出一副敲诈勒索的嘴脸? 说到底,就是想要饭嘛! 问题是…你要饭也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啊? 爱尔兰人起义可不是为了所谓的宗教信仰,而是在反抗暴政;动不动就用信仰发动战争的,明明是西班牙人! 嗯?西班牙人?!!高乃依猛然瞪大眼睛!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爱尔兰的这场叛乱、就是尼德兰总督支持的! 他可以肯定,这两路人马已经在爱尔兰那边打得头破血流了;因为都讨不到好处,才被迫来找阿方斯帮忙。 但以他们对阿方斯的了解,这个奸诈的资本家,肯定是两边报价、最后黑白通吃! 因此,孤木难支的西班牙人才盯上他们,想找他们要饭、继续支持爱尔兰人的叛乱… 如此看来,这个尼德兰总督人还怪好的?自己都穷得要饭了、还死撑着照顾自己的小弟? 老实说,无论是西班牙人、还是英国人,都是他们荷兰的敌人; 如果出个三瓜两枣的、就能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也未尝不可? 不过,就算要给钱,他也得适当的敲打苏珊娜夫人一下,免得她把荷兰人当成钱袋子: “我个人认为,爱尔兰的问题并非来源于宗教信仰,而是在反抗暴政; 只要压迫没有消失,反抗同样不会消失,我想…阿方斯先生也是同样的看法; 他绝不会因为信仰的问题,随意的介入一场战争;如果他介入了,也肯定是站在正义那一边!” “站在正义那一边?”苏珊娜夫人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越发玩味。 “没错!只能是正义的一边!” 高乃依先放了一句狠话,这才又补上一句:“我们也一样,只要是正义的一方,我们都愿意提供帮助!” “哦?” 苏珊娜夫人眉头一挑,心里飞快的盘算起来: